偌大的武英殿中，一君一臣，此刻一如之前一般。

不过，两人的脸上，又有着不同的表情。

惠文帝此刻，身上那股威压犹在，而骆飞也觉得，自己身上的这股奇怪压迫感，不仅仅是在精神上的。

惠文帝忽然问道：“骆飞，以你之见，天下太平吗？”

“回陛下，不太平。”

“何处不太平？”惠文帝接着问道。

“灵气苏生，超凡之人渐出，各地妖兽摧毁城池残杀平民，这是不太平。”

“宏武帝驾崩，民心不稳，这也是不太平。”

“藩王拥兵自重，节诸将力，不肯放权，尾大不掉。这也是不太平！”

骆飞几乎是立刻便回答道。

惠文帝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灵气苏生，即便是皇祖父也是无可奈何，朕有心去控制，但短时间内，却也是只能维持现状而已。”

骆飞心中明白，这也确实只能这样。

灵气苏生，这天下说是不乱，其实已经完全乱了。

超凡之人并非是一股脑冒出来，而是一直都在各地偶然发现，有的人，甚至连自己是超凡之人都不知道，就那么不知不觉便死了。

至于妖兽，也是同样如此。

不过，最近各地通报，也有着大量入阶的妖物汹涌，不知为何。

就像是他曾在北询镇遇到的巨鼠群，以及在龙城遇到的妖狼群，皆为如此。

“超凡之人也好，妖兽也罢，均要在灵气苏生之世中长期存在，这一点朕很清楚，很明白。一时半会想要杀净妖兽，绝不容易。”惠文帝叹了口气，又道，“妖兽乃危害大盟之物，朕需缓图之，决不能急攻之。”

“骆飞必助陛下，将威胁大盟之妖兽击杀消灭！”骆飞马上回答时也明白，这是惠文帝给他的任务。

作为超凡之人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且身为这保卫皇宫，保卫惠文帝的锦衣卫指挥使，骆飞深知责任重大。

“如你有以前的忠心，朕也倒是对这放心，毕竟，什么能难倒一个四阶的超凡之人？朕知道，你也许有着委屈，有着不平，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可朕现在，拿什么像以前那么信任你？”

骆飞点头，确实如此，燕王鬼谋，任他一身肝胆忠心，也都化为白费。

他解释不清啊。

让一千五手下驻扎龙城，结果龙城妖狼毁龙城，杀他手下，屠戮殆尽。唯一通报信息的孙曦死的不明不白。

身上这妖丹本来还给了燕王，结果又被发现在他身上，谁做的？不知道，没证据。

“陛下，骆飞之后决不犯原有之错！”

“你若知错，便好。”惠文帝说着，仰望武英殿的殿顶，“朕总觉得，这最近之事，就像是有什么若有若无的东西拉着一般，所有都串在了一起。朕刚刚才骂完你，却又想通了一件事。骆飞啊，你想想，这一切最开始的由头，是什么？”

骆飞愣住了，想了想：“似乎是那黑漆妖棺……”

“黑漆妖棺在下湖黄土岗一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回陛下，微臣……”骆飞刚要说出，忽然间头皮发麻！

等等，那不是……朱雀宗的掌门罗鼎带着二护法，夜闯皇城，他才知道的么？

而那罗鼎的能力，不就是速度见长么？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那妖丹在自己身上了。

骆飞立即明白了惠文帝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据你所言，是自称朱雀宗的这个小门派的掌门冒着必死之罪夜闯皇城，为的就是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是否是如此？”

“确是如此。”骆飞汗如雨下。

“可仔细想想，那黑漆妖棺，做过了什么？是屠了下湖全城百姓了吗？还是说，做了什么足以危害到皇城之事了么？”

惠文帝话音落下，武英殿里落针可闻。

骆飞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似乎一开始就被人给下套了。

那黑漆妖棺做了什么？

仅仅是杀了五个摩天观的一阶二阶的道人，一个他们追的玄风。

其余的呢？

完全没有！

这种程度，能让那掌门罗鼎说出“危害大盟，导致江河破裂”么？

那时远远无法看出啊。

虽然说其实力的确足够强大，能够让他这个四阶都勉强应战。但，也仅仅在于此了，不是么？

而且，再退一万步所说，“黑漆妖棺”这东西是否存在，都是未知！

为何不会是什么尸王出现？而偏偏是一具棺材？

到现在为止，谁看过黑漆妖棺长什么样了？

“骆飞，你被利用了啊。”惠文帝叹了口气。

“骆飞也是如梦初醒！陛下，如今细细想来，这真是一环扣着一环！”骆飞也是心中狂跳，“一千五锦衣卫，也是那几个人诱导，骆飞才决定如此。”

“你被那妖棺所伤，到了皇祖父那里按我所说去要燕王边军，结果呢？你带着一千五的锦衣卫，可谓倾巢而出，之后却在半路被燕王所截，龙城恰巧在那时出现了妖兽。”

“燕王在京口驻扎了偷偷带来的边军，还有神火营，也刚刚好带着你去用火铳铜炮将那些妖兽击杀，拿到了妖丹。而后又因担忧龙城百姓安危，把你一千五锦衣卫留在那里，只带着你独自前往那下湖而去……”

“到了下湖之后，三千各府官军不用，却让黄铜大炮轰鸣震响，把黄土岗掀飞之后，又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那龙城出现了妖兽群，将一千五锦衣卫几乎全灭！”

骆飞的汗水，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而证据……

“这一切，怎么看，都是别扭，而最后在龙城的那些妖狼，却也绝不是附近会出现的妖兽，这一点，也确实算是一个纰漏吧。”

惠文帝最后长叹一口气：“燕王，下了一桌的棋，而你我，乃至皇祖父都是棋子啊。”

“陛下，骆飞也明白了这些，但却不明白，到底为何燕王要这么做。”骆飞确实还有一点不明，为何燕王会如此？

“骆飞，你起身吧。”

骆飞站起身来却看到惠文帝一脸愤怒。

“皇祖父，并非伤寒，而是被人重伤而死！”

“陛下，您、您说的……”骆飞忽然窒息！

“皇祖父在你出发之时，同时去了那皇悟寺，这件事不论是谁，宫中大臣重臣，没有不知道的。结果因为黑漆妖棺之事，你不在皇祖父身边，所以只能派宫中没被你带去的锦衣卫，由梅雨笙所领，一路护送。之后，才过了两日，他们就急匆匆赶回，说皇祖父因伤寒病倒，却在之后，莫名进入了弥留之际……之后朕回去了之后，梅雨笙又秘告，说皇祖父是被襄国公耿英刺杀才致于此！”

骆飞觉得不对：“襄国公绝不可能，他……”

“朕当时信了，甚至直到你回来将这些讲完之前，还是信的。但之后再想，却觉得，这里面的不明之事实在太多。你想想，若不是黑漆妖棺之事，你肯定会在皇祖父身边，刺杀之事绝无可能发生，对吧？”

骆飞点头，忽然明白了之前为何惠文帝说这是一个圈套。

调虎离山！

“梅雨笙之后又说，耿英是受燕王、辽王以及周王、桂王、湘王、楚王、唐王所蛊惑，所以才下决心行刺，为的是荣华富贵。”

“陛下，襄国公无后，要什么荣华富贵？”骆飞听出不对了。

而且，七王反宏武帝，为何？

“确实啊，一生忠于皇祖父，却受七王所惑做出行刺之事，谁想都觉得蹩脚。而且，所谓七王指使，愚钝之人都能看出，那真凶也不会在于这七人之中。而是这些人之外！”

“陛下所言极是，那恐怕，就是在宁王、韩王、齐王、岷王、蜀王等人之中！”

“而且，不但如此。朕回想起来，那时皇祖父回来之后，便一直在那床帐之中休息，始终背对着朕，还有众臣，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若是受了重伤之人，哪有不平躺之理？再有，那时皇祖父的咳嗽，根本和朕之前所听，绝不相同！朕也是从这里，猜出一些端倪的。”

惠文帝说着，看向骆飞：“你可知，是否有什么超凡之人，能够拟人之声音，难辨真假的？！”

骆飞点头：“微臣，还真的知道有一人，就在……”

……

抱歉，更得太晚了，这章是解密，外加对惠文的刻画，费了一番功夫，实在是抱歉，更得太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