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霄只得随她了，道：“那就带上蓝月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晏无悔没想到凤九霄主动提要带蓝月，心想，还是蓝月快活，都不用求情就能跟着一去去。

不过晏无悔也知道，凤九霄是为了她着想，怕她一路辛苦，却没有人能够帮忙。

凤九霄让晏无悔回去准备，自己则进宫了。

就算和皇帝有再多的龃龉，临行前，还是必须要进宫一趟，关系到国家大事，个人恩怨根本不重要了。

皇帝在太和殿见了凤九霄。

两人都是一身缟素，平日里凤九霄穿得就素淡，倒也没有什么，皇帝却看起来消沉了很多。

“准备好了？”皇帝问，也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

凤九霄点头，道：“是，明日就出发。”

“朕也没有什么要交代你的，你早已不是当年初入战场的毛头小子了，既然出征，就拿出天元第一战神的气势，给那帮匈奴鬼颜色看看。”

皇帝看着凤九霄，心里的滋味儿真是一言难尽。

前一天他还想着置他于死地，今天还是不得不依仗他去守卫疆土。

凤九霄也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事情，郑重道：“臣弟定当不负所托，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好，朕等着你凯旋的消息，必为你摆下庆功酒，待君而归。”皇帝一招手，侍从端来一壶酒。

皇帝亲自为凤之辰斟满酒杯，道：“适逢国丧，朕不能摆宴为你饯行，这杯践行酒却不能省，来，干了这一杯。”

凤九霄看着酒杯，又看了一眼皇帝，接过来，一饮而尽。

皇帝也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才问：“你不怕朕给你下毒吗？”

“陛下不会。”凤九霄肯定地道。

皇帝苦笑，道：“听说你在牢里水米不进，朕以为你担心朕会让人下毒。”

“牢里的饭菜难以下咽。”凤九霄嫌弃地道。

皇帝无言以对，道：“你娶了个好妻子。”

“请陛下不要责怪无悔，她只一心担忧臣弟，才会冲动行事。”凤九霄算是给了皇帝一些颜面，也为晏无悔开脱。

皇帝也很会顺坡下驴，道：“朕羡慕你啊，有个如此爱你的女人，父皇在天有灵，定然也会欣慰的。”

“也是皇兄好心成全，臣弟才能与无悔终成眷属。”凤九霄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

要是当初皇帝执意阻拦，他和晏无悔至少还要经历一些波折才能成亲。

皇帝心想，要不是当初低估了晏无悔的能耐和价值，他才不会同意他们成亲呢。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吧，多余的话也就不必说了，朕预祝你马到功成，旗开得胜。”皇帝有苦难言，只好不言。

凤九霄再给皇帝拜下，告辞离去。

按照规矩，他还是去灵堂给太后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虽然他心里并不愿意。

但这是为了平息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既然皇帝已经下旨为他证了清白，他却不来祭拜太后，反而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记恨在心。

景阳公主在凤九霄准备离开之际叮嘱他，就算去燕州打仗，京城这边也要留意，不能掉以轻心。

凤九霄只让她放心，其余没有多说便走了。

晏无悔收拾好行囊，留下一封信给还没有回来的秋月，要她带着小安安搬离王府，到她从前买的小宅子住，尽量躲避是非，免得有人趁他们夫妻不在动歪念头。

王府的事情自然有人照应，只要小安安平安无事晏无悔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她就和凤九霄出发了，穿着凤九霄的亲卫甲胄，也不能坐马车，为了赶路，他们都是骑马行军。

一路上的辛苦自然不必提了，最令晏无悔觉得难受的是，没有办法好好洗个澡。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熬过来了，等到抵达燕州的时候，晏无悔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战争。

她一开始总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以为那只是千军万马的搏杀，气势恢宏。

可真实的战争残酷的多，并不是所有的将士们都那么勇敢，也并不是将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机器一样冲出去和敌人拼杀。

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城墙内，百无聊赖，一脸茫然，并不知道战争是为了什么，他们只想着要吃饱肚子。

但在战争的时期，吃饱喝足，绝对是一种奢望，打仗拼的往往不是兵力和战力，而是财力。

没有钱，没有粮草，想要打仗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战士也是人，他们也有情绪，也有需求，也有欲望，大部分当兵的，都不识几个字，他们也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概念，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最可怜的是那些百姓，一般战争还没打开，闻到风声的就会携家带口逃跑。

可有些人来不及逃走，遇到了敌军就会被当成俘虏，有的被随意屠杀弃尸荒野，有的则被拉去当了奴隶。

很多年幼的孩子跑不了，也没得吃，很多都饿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晏无悔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画面，都让她很崩溃。

她甚至一度后悔自己不该跟来，这场面太惨了，实在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的。

生命在战争面前变得太廉价，死亡却如影随形。

大片的庄稼地被践踏，房屋被焚烧，粮仓被抢空，到处都飘着腥臭味。

饿殍遍地，战火让原本宁静的燕州大地成了人间地狱。

晏无悔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一切，调整好心情之后，她决定要做点什么。

不能只是来战场看一遍，给自己留心理阴影。

“蓝月，明天开始，我们就去照顾伤兵。”晏无悔做出了决定，她虽然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可是她懂得的医术绝对比军中的大夫高明，而且她还有很多治疗外伤的良药，这对伤兵很重要。

凤九霄一开始不赞同她这么做，因为伤兵营里都是一帮臭男人，而且断胳膊断腿的太多了，他怕晏无悔去了会更难受。

“我得去，一开始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着你，我怕你在战场上太拼命了，我想照顾你。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不只是想照顾你，我也该为这场战争做点什么，我可以让伤兵的死亡率减低，我可以让一些轻伤的士兵尽快恢复，他们还能作为战力补给。”

晏无悔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