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辰也没生气，拿出帕子自己擦了擦脸，道：“怎么这么冒失？”

“抱歉抱歉……你怎么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晏无悔又觉得凤之辰很好笑。

凤之辰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

晏无悔叹了一口气，道：“那最好是随便聊聊，我说的话若是你不高兴，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嘛？”

晏无悔觉得这一次还需要凤之辰帮忙，所以暂时不打算得罪他。

“说吧。”凤之辰一副随便听听的样子。

晏无悔道：“我永远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不论你将来是不是皇帝，这对我不重要，我从来不在乎那些，也根本不想当皇后。”

“哦？”凤之辰有些意外，“皇后不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名分吗？”

“并不是吧？有些人想当，有些人却不想。我自幼生活在后宫里，见多了后宫女子的生活，也许你身为皇子没有注意过，她们的生活多么单调无趣，又多么可怜。”

晏无悔不胜唏嘘，比起后宫，她更想要和心爱之人周游天下，去见识这个时代的山河风景。

“你只看到了宫里女人的可怜吗？你没看到那些市井百姓，穷苦人家的女人更可怜吗？”凤之辰觉得晏无悔说得不全面。

晏无悔点头，道：“你说得对，生在穷苦人家也很可怜，甚至比宫里的女人还要可怜，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生而为女子，本就是原罪了。”

凤之辰觉得晏无悔说得很有深意，问：“可是你想想，你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什么苦吧？除了……除了后来嫁给我那一段日子。”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因为有很爱我的太后，所以我还算有个幸福的童年，可是也没有少受刁难和奚落啊，公主们疏远我，孤立我，只有一个别有居心的上官琴愿意和我玩，我小时候也很孤独。”

晏无悔回忆起那些日子，表面风光，可身为小孩子，常常听到有人背地里骂她是个野种，也会难过。

她之所以那么信任上官琴，也是因为很渴望有个朋友啊。

“小时候，我总是很烦你，因为你老是跟在我后面，其他人就笑话我，说我将来要娶你当王妃的，我母后也警告我，不得跟你太亲近，免得父皇不喜欢我，我就越发排斥你了。”

“我从小就被教导，一定要做个出色的皇子，因为我是嫡子，不管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样父皇才会喜欢我，我所有努力的目标，就是让父皇喜欢。”

“可是你是慈安太后的孙女，父皇自然不喜欢你，对你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我怎么敢亲近你呢？那样父皇会不高兴啊。”

凤之辰苦笑一下，喝了一口茶，觉得今天的茶水也格外的苦涩。

晏无悔看着凤之辰，换位思考一下，当年被晏无悔死缠烂打的凤之辰，好像真挺苦逼的。

“可是你后来娶了我，却没有善待我，甚至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晏无悔道，这是她不能原谅的地方。

凤之辰点头，道：“我承认，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当时我太想救上官琴了，没有你的心头血，她就会死，而……”

“而你爱她，却讨厌我，我身后又没有了靠山，上官琴却是贤安太后的族人，选择她才是明智之举，对嘛？”晏无悔自嘲一笑。

凤之辰道：“我当时并不想让你死，我希望你活下来，所以我花了重金请了敏神医，以为他能够保住你的命。”

晏无悔心想，原主的命并没有保住，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再是晏无悔了。

只是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罢了。

“算了，提起旧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罢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好到已经可以忘记过去的事情了。”晏无悔说得是真心话。

也许人类的本质便是健忘的，因为太幸福了，所以觉得从前受过的苦也变得微不足道。

如果凤之辰没有那么狠心地对她，或许后来她不会跟他和离，也就不会和凤九霄有现在的幸福了。

一切皆是因果。

凤之辰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若不想提，我自然也是不想提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本王有时候也很懊悔，你和上官琴，我都辜负了！”

晏无悔惊讶于凤之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还真的自我反省了？”晏无悔问。

“我又不是真的傻，我从前不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不甘心去承认，也没有勇气承认。我也经历了数次沉浮，人情冷暖都尝遍了，才想起曾经你和琴儿……你们都真心待过我。”

凤之辰说到此处，略有些动情，眼眶微热。

晏无悔叹了一口气，道：“你能想明白这一点，也实属不易，也算你有心了，我很高兴你能坦然地跟我说这些话。”

晏无悔觉得，原主所受过的委屈，也算得到了少许安慰吧。

迟来的道歉，总比永远没有好。

“可惜我都错过了。”凤之辰不胜唏嘘。

晏无悔则是浅浅一笑，道：“那就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吧。”

两人正聊着，下面有人寻上来，跑到凤之辰耳边嘀咕了几句，凤之辰道：“嗯，知道了。”

“可是有消息了？”晏无悔问。

凤之辰点头，道：“是有消息了，人没有送进皇宫去，而是去绕过皇宫，被送到往南山方向，此时多半还在路上。”

“南山？难不成要送去南山行宫？”晏无悔问。

“应该是了，毕竟皇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南山行宫毕竟隐蔽一些嘛。”凤之辰道。

晏无悔点头，道：“有道理，那我先回府了，多谢。”

晏无悔正要走，凤之辰问：“你回府岂不是耽误工夫，不如让人回府告诉肃亲王一声，我陪你往南山去，也许追的上呢！”

“可是……”晏无悔有些犹豫。

凤之辰道：“还可是什么啊，要是让人进了行宫，那可就难找了，谁敢在陛下行宫里找人？”

凤之辰索性拉着晏无悔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