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漫天风雪声呼啸在耳旁。

对视了良久，夜然主动贴近了身体，用力将夜无双抱在怀里，下巴抵到了她香肩处，轻声道：“当然不怕了，哪怕我姐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我也可以踏实的睡在你身旁。”

“哎，弟弟长大啦，都吓不住了，没有以前好玩了！”

夜无双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笑容越来越灿烂，眼角甚至都渗出了泪花。

夜然简短的一句话，就足以抵去她前半生咬牙熬过来的辛酸。

无论再难再苦，想到长大懂事的弟弟，都能在心头弥漫出醉人的甘甜。

一切都很值得！

“看其他男人，我确实会有那种情况，但唯独面对弟弟，我的第一眼不会去看咽喉，而是会去看眼睛！”她反手握住夜然的手，笑着解释。

“眼睛，为啥要看眼睛呐？”

“因为啊，我想看弟弟的眼里还有没有我！”

“那你在眼里肯定看不到！”

“嗯？为啥啊！”

“因为，你在我心里呀！”夜然很熟练的调笑道。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话对姐姐说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原来姐被你藏在了心里呀……”夜无双的尾音拉的很低沉，她使劲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眼前的明月，两行热泪不争气的从眼角划过脸颊，顺着脖颈流入领口。

“姐现在就算死在战场上，也觉得值了！”

她用手掌抹去眼角的泪痕，声音哽咽道：“抱歉，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情绪真的很敏感！”

“那咱们就谈点不敏感的事情，那个……暴力倾向是怎么形成的呀，姐你知道嘛？”

自知说错话的夜然赶紧转移话题，他也想搞明白大姐精神病的诱因，不然以后退伍了也很难正常生活。

“不知道，可能杀的人太多了吧，杀人技练多了，我都感觉快变成没感情的机器了！”夜无双淡淡开口。

“杀人，姐……你杀过人？”

“当然，姐在你这个年纪，手上就已经沾染过鲜血了，那会还是处理死刑犯练胆，第一次见那白花花的东西，可把我恶心坏了，再后来啊，杀的人多了，也就麻木了。”

夜然没有说话，他想到一个很可怕的词汇——战争后遗症。

经常出入战场的士兵，很容易会对心理和精神造成伤害，而且这种创伤几乎无法治愈，往往会伴随她们的一生。

“所以啊，娶老公就算了，我真怕他哪天嘴碎在我耳边唠叨，一狠心就把他给掐死了。”

夜无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小手轻轻摸索着夜然的胳膊，道：“而且也没有几个男人会接受姐的过去，姐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啊，以后也只能摸着弟弟过过瘾了！”

“姐，我真的感觉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和无敌姐，你也不会去入伍，现在大概已经读完大学，成家立业了！”夜然声音低沉。

一个念头，两种完全不同的命运。

“不必这么想，这是姐自己选择的命运，而且能看到你长这么大啦，姐从来没有后悔过！”

夜无双肉肉的红润唇瓣紧闭着，绝美的俏脸巧笑嫣然，笑靥如花。

“姐，干完这一期，咱们退役吧，现在我也长大了，不需要你继续拼命了，咱们回洛城，过自己的生活。”

“行，姐也愿意陪在你身边！”

她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躺在雪堆里，跟弟弟讲出自己埋在心底的疾病后，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

其他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重要，只要弟弟不会疏远她，这就够了！

夜然也学着她的样子，头抵头躺在雪地里，冰凉的触觉没有带来丝毫不适。

他和其他男人不同，体内火气旺盛的厉害，从来的都是怕热不怕冷。

“姐，这里的星星看的好清楚呐！”夜然指着群星璀璨的夜空，讶然道：“那不是南斗九星嘛，又大又亮！”

科技带动工业发展，城市里很难再看到如此绚丽的星空，也只有在雪脉深处，才能捕捉到大自然最后的净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他哼唱着童年时的歌曲，风吹起姐姐一缕柔顺的青丝，拂在他脸上调皮的跳舞，他舌头一卷，抿在嘴里，淡淡的幽香在舌尖绽开。

人呐，还是被呵护起来最舒服，就像现在，他躺在了姐姐身边。

“小然，你还记得这首歌呀，这好像是当年，我教你认星座的时候唱的！”

“对啊，那会我才五岁，你抱着我爬上楼顶看星空。”

“嗯，那晚星空就像今天这么灿烂美丽，看不腻！！”

“我还记得，第二天的天气有些阴了，咱们家楼顶看不见星星，你抱着我硬生生跑了十二里地，跑到了郊区的山上面。”

“那会小嘛，做事情不考虑后果，咱们看完回来的时候，果然遇上了大雨，我竭力去护住你，但还是被雨淋的发了高烧。”

“然后你就连夜抱着我往医院跑。”

“再然后呢，……”

“……”

时间就在你一句我一句当中缓缓流逝。

谈起她们小时候的事情，讲个十天十夜都不带重样的，从各种各样温馨的感动，说到平淡的生活细节，最后又扯到了夜然的糗事。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融入了漫天风雪中，夜然满足的闭上眼睛，只感觉姐姐英姿飒爽的身影布满了他整个世界。

……

军车在荒野公路上疾驰，速度一路飙升到120码，白雪皑皑的世界被甩在身后，气温重新回暖。

夜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困倦的张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小貂，它似乎是玩累了，现在睡得很沉。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轻柔的手机铃声在车厢内响起，夜然摸出来一看，是上官嫣然打来的电话，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大姐，对方正握紧方向盘，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

思索了几秒钟，他将通话音量调到最低，然后小心的按下接通键。

只不过他没发现的是，大姐藏在浓密秀发下的粉嫩小耳朵，悄无声息的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