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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三点了，赵琳从罗云平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向业务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喊了声：“张海强，你过来一趟。”

张海强走进赵琳的办公室，赵琳把一张小纸条递过来，说道：“这是华亚市场的一个客户，要三台工控机，你送过去，顺便在市场里转转，发发名片。”

张海强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后面写着一楼337柜台，然后是三万的字样。他有过机电市场的经验，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内心里很感激赵琳，让他去送货，等于间接的给他一个客户，这批货就算不记到他的名下，以后这个客户再要货，只要联系自己，就算是自己的业绩了，何况市场里还有那么多的商户，潜在客户也不会少。

收拾了公司材料和名片，提着仓库给备好的三台工控机，跳上公交车，张海强兴冲冲的赶往华亚机电市场。

有了北山黄庙市场的经历，对于几乎是相同模式的华亚市场，张海强连纸条上的电话都没打，就顺利的找到了337号柜台。柜台里站着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正跟柜台外面坐着的一个矮胖的人聊着。他接过张海强的工控机，转手就交到矮胖男人的手里，然后说道：“货齐了，孙哥。你看看型号对不对。”

矮胖男人看也不看，站起来说道：“不对就再找你，不看了，还要去别的地方，我先走了。”

眼镜男人拉开一节柜台，从里面走出来，恭敬的帮矮胖男人提着袋子，两人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门口走去。

张海强知道，市场上的人都是这种商业模式。跟某个企业把关系搞好，这个企业需要的所有相关零部件都可以从这里出货，而绝不单单是他经营的那几样产品。这个眼镜男人明显是做低压电器的，按钮，空开，断路器之类的摆满了货架。但跟采购人员的关系好，采购人员就会把需要采购的其他东西也让他代买，价格只要不太过分就行，还省了自己到处跑，省心省力还有赚头。

张海强看眼镜男暂时回不来，就顺着商场柜台，挨家挨户的看过去，一边走，一边寻找自己的潜在客户。

市场的规模比北山的黄庙市场大的多，五层楼的市场，商户一个挨一个，就算张海强每次只说几句话，不深入的沟通，也花费了他几乎两个小时，才把他认为该去的地方跑完。

重新回到337柜台，眼镜男正在里面，看到张海强，递过一张名片，嘴里连声的说着谢谢。

张海强低头看了看名片，眼镜男的名字叫王明利。他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笑着说：“王总以后进货可以找我。”这是必须要说的一句话。

王明利哈哈一笑，说道没问题。然后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张海强这边的产品，告诉他自己的几个客户都有这方面的需求，以前只是自己没有好的渠道，多数时候都没有涉及，如果以后价格合适，自己可以顺带着帮张海强出点量。

张海强满脸的笑意，他明白王明利说的出点量的含义，那就是价格要低，把利润让出来让王明利有钱赚才行。

毕竟也算是互惠互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已经过了公司下班的时间，没必要再回公司了，张海强心情愉悦的跳上公交车，直接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第二天一到公司，就向赵琳汇报了这一趟的收获，赵琳很满意。她就是看到张海强的报表里有北山机电市场的客户，所以才让张海强去的。对于勤奋的人，谁都愿意帮助他。

“把货款交到财务吧。”赵琳鼓励了一番，末了对张海强说。

“货款？”张海强一惊，自己根本没和王明利提过货款的事啊。出门的时候，赵琳也没说货款要送完货就拿回来啊？“你没跟我说要收货款啊。”张海强瞪眼道。

“送货还能不收货款吗？”赵琳也吃了一惊，命令道“你赶紧在跟那个人联系一下，去把货款拿回来。”

张海强有些紧张，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他慌忙从包里找出王明利的名片，拨了他的手机。

“货款我跟你老板谈好了，打他卡里了”王明利的口气轻松：“我送我客户走了后，就去旁边的银行给你老板打过去了，单子还在我这里呢。”

张海强砰砰跳的心脏终于舒缓了下来，谢天谢地啊，自己当时怎么没问清楚要不要收款，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万一出点什么差错，那怎么交代？看来以后做事一定要细致，不能有半点马虎啊。

“问他一下，打的哪个卡号。”赵琳在旁边说。

听了王明利报出来的卡号和姓名，赵琳的脸色变了。这根本不是公司里的收款账号。

公司的收款账号有公户和私户两种。对于开发票的客户，公司都是要求对方把款打到公户上，便于做账。而不开票的客户，那肯定不能打到公户，所以公司分别在多个银行，开了多张个人银行卡，都是以罗亚平的母亲的名字开的，不开票客户的款子都是打到这些银行的卡里。为了给客户节省跨行转款的手续费，客户需要哪个银行的卡号，就报给哪个银行的，所以公司的卡有七八个，但王明利报的汇款账户姓名却是别人的名字。而且王明利报出来的汇款数目也不符，他汇款数目只有两万七千元。

“他是不是弄错了，把我们的货款打到别人的账号上去了？”赵琳问道。

张海强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告诉王明利打款的信息不对，肯定是他弄错了。王明利在电话里不耐烦了，强调自己拿到货之后就付了款，而且是按照他们老板给的账号，一分不差的付清了。说完不等张海强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听王明利说话的语气，张海强觉得他不像是骗人的，应该的确是汇了款。但他报的账号是怎么回事？难道罗总又重新办了张卡？

赵琳立刻打电话跟罗亚平核实，得到的答复是没有。罗亚平听完，告诉赵琳：“肯定是这个客户没汇款，让张海强再去跟他要，今天必须把款子拿回来。第一次合作就这么没信用，以后这样的客户不用搭理他，让他自己带现钱来提货。”

赵琳放下电话，低头考虑了一下，对张海强说：“你再跑一趟，今天务必得把货款拿回来，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张海强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王明利听清张海强的来意，差点蹦了起来。他的两眼在镜片后面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啥意思？我欠你们货款？我是这种人吗？说好了钱货两清，你送货，我打款，我会耍赖吗？这点钱值得我耍赖？”

张海强脸上的笑容虽然僵硬，但依然努力保持着，他尽量放缓说话的语气，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躁：“王总你别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底单？”

王明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递到张海强的面前：“你看看时间，是不是你送完货我就打过去的。”

这是一张邮政储蓄银行的柜台转账单，张海强首先看了看时间，的确是自己送完货王明利出去送客户那个时间段的单子。但金额是两万七千，跟货款数目对不起来。收款人名字因为系统的原因，并不打印，看不出叫什么。账号也不是完整的，有几位是用星号代替了。

张海强皱起了眉，想了想，他问王明利：“这个账号是谁给你的？货款数目也不对啊。”

王明利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老板啊，他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把款打到这个账号里。”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张海强想着，对王明利说：“要不，你再给我老板打个电话说一下，不然他不放心啊。”

“你们真是麻烦，这样以后还怎么合作？”王明利的不高兴明显挂在脸上。

张海强赶紧陪着笑脸：“王总，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也为难啊，你就打个电话，耽误你两分钟的时间就行。”

王明利黑着脸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找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怎么没人接？”他忽然问道：“你老板是不是叫罗亚平？”

“对啊。”

“那就没错。”王明利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名片，找了几下，拿出一张，放到柜台上，指着名片说：“这就是他的名片，他告诉我的账号，我就打过去了。”

张海强看着名片，名片上名字是罗亚平，地址却是洛州科技市场的一个摊位号，没有留固定电话，而只是一个手机号码。这跟科技市场里的名片格式是一样的。但他细看那个手机号码，发现根本不是罗亚平的号码。

“这是谁给你的名片，你记得吗？”张海强紧张起来，他隐约的感觉到王明利和自己都被人骗了。但怎么被骗的，还说不上来。

“好久了，谁还记得？每天都有人来撒名片，谁会记得？”王明利察觉到什么似的，问：“有什么问题？”

“这根本不是我们老板的电话。”张海强的脸色灰暗。

“什么？”王明利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