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一日，景玉照旧换了素白的麻衣，在院子里摆上香案牌位，容湛和所有侍卫都在腰间系了白布，苏鱼和灵鸢也换上了白衣，八十多人齐齐站在园中，对着香案叩拜祭奠，几跪几拜之后，人人端起一碗酒，对天一吼仰头喝下，然后就是陶碗碎地的声音。

胤华站在廊下，没有去掺和他们的队伍，飞鹰骑也只是静默的站着。

韩润文已经故去六年，可是他留给东川的阴影却始终没有消散，权倾朝野，位极人臣，执掌朝柄，掌控君王，他是一腔热血的武将，也是让人忌惮的权臣。

百里襄被他压制十年，在他死后才得以翻身，期间吃了多少苦头，跟随他的飞鹰骑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对韩润文可没有半点怀念，即便在这里看着，也是出于礼数而已。

等他们祭拜结束之后，景玉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人都散去了，她依旧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一言不发的烧着香饵。

胤华抱着一只雪球过去：“阿姊，别伤心了，看看我给你找到的礼物，你看你喜不喜欢。”

景玉目光微微落在上面，并不显得有多兴奋：“是什么？”

“雪貂，好几天才抓到的，给阿姊养着玩。”

景玉『摸』了『摸』雪貂的头：“我很喜欢。”

她的语气里面并不见欣喜，这让胤华有些失落。

容湛飞跑进来：“女君，你看谁来了。”

景玉闻声看去，门外跑进来一人，锦衣上满是灰尘，头发松散，靴子上沾满了黄泥，脏得不成样子。

胤华不认得他，眉头皱起来：“这人是谁啊？”

没人回答他，景玉已经站起来跑过去了，一头撞进他怀里，抱着他又笑又哭：“你怎么来了？”

明淮擦去脸上的泥水，也不怕把她蹭脏：“今日是岳父的忌日，也是你的生辰，我来陪你难过，再陪你把生辰过高兴了。”

“你不是去滨海了吗？怎么赶得过来？”

“我年前就赶去了滨海，用最快的速度重创海盗，元宵一过就日夜兼程的赶来了，路上都不敢休息。”明淮很耐心的应着她的话，还不忘笑话自己一番：“黔州的山道真是太难走了，山雪一化满地泥泞，可把我们几个在路上摔惨了，方才进城还差点被当做难民不给进来呢。”

景玉被他逗得笑起来，这才松开了他一些，见他脸上都是干掉结痂的泥印，抬手给他去擦，白净的手很快就脏了。

苏鱼提醒道：“公子先进屋换一换衣服吧。”

景玉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拉了他进屋，胤华很不自觉的跟着进去，见景玉在给明淮脱衣服，他还有些发愣。

明淮发觉不对劲才把眼睛从景玉身上挪开，看着胤华笑起来：“这是胤玄？眉眼和你生的一样。”

景玉白了他一眼：“什么眼神啊，胤玄才七岁，这是我长弟胤华，十三了。”

明淮微微诧异：“难怪，我还奇怪怎么长这么高呢。”

胤华瞧着景玉替他换上干净衣服，愣头愣脑的过去：“大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