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笙雷霆怒火之下，空气中流淌着压迫感，令人难以喘息，气氛紧绷而严峻，婢女陪着秦夫人跪了一地，皆是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秦夫人仰起脸看向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声音亦是慌乱，“王爷，妾身当真是出于好心，且闵姑娘也未答应，王爷就饶恕妾身这一次吧。”

“莫非你希望她答应，成为本王的妾室。本王只是双腿不便于行，还未成废人，何至于纳妾这等事也轮得到你来做主了！”夜九笙半是恼怒，余下皆是担忧。

闵若黎虽知她的存在是为掩人耳目，但听见这样的话亦会失落。

她怎么敢擅作主张？

秦夫人身体猛然瑟缩一下，跪爬到他身边央求，“王爷，妾身不敢为您的事做主，妾身真的是为您考虑。但求王爷网开一面，饶恕妾身……”

夜九笙打断她的话，神色仍是严厉，“本王若饶恕你这一次，日后无论何人皆敢为本王的事做主。错了便是错了，从今日起便去佛堂诵经，抄写经文，无本王命令不得离开佛堂半步。”

只是关在佛堂算不得严惩，秦夫人不敢再为自己求饶，恭送他离开便去了佛堂。

傍晚时分，闵若黎在房间沐浴，从她的角度可看见窗外不远处站着两名偷闲的婢女，自在散漫地倚着柱子。

“今天晚膳王爷又去了秦夫人院子，这个月去了七八次了，秦夫人真是好命，王妃走后，便只有她最受宠了。”

“受宠有何用，惹怒王爷还不是一样被惩罚。听在秦夫人院里当差的说，王爷当时发了好大一通火，罚秦夫人去佛堂禁足了。”

“王爷发起怒来，真是不管对方是何人……”小婢女感叹一声，拉着小姐妹去别处偷懒了。

闵若黎将二人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反应很是平静。秦夫人的性格必然会添油加醋说与夜九笙，他得知她擅自做主为他安排妾室的事，发火也是正常。

沐浴过后，只穿白色中衣躺在床上，还未合眼便听见有人敲门。转念想到这时辰会来的人多半便是夜九笙，就只随意套件外衣前去开口。开门后微怔在原地，随后忙将人拉进门，“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来人正是佟祺瑞，她将人拉进门，仍下意识看向他身上有无伤口，待确定他无事便放心了，“什么事要这么晚过来说。”

佟祺瑞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杯水，冷却的茶水有些苦涩，他喝的悠然自得，“也不是要紧的事，只是想来与你说说话，上次你走的匆忙，我还有许多话没有来得及与你说。”

闵若黎想不起那日在外面说的什么，只对他夜晚冒险闯入此地只为聊天的事感到奇怪，“你我之间若有何事不必扭捏，你当真没有要紧的事吗？”再三确定他真的是来说闲话，无奈地叹息。

“你只管回去躺着便是，我坐在桌边与你说，待你睡着我便走了。”佟祺瑞眸中笑意温柔，却是坚定地坐在桌边不挪动，仿佛若不能聊天便不走了。

闵若黎想不明白他为何偏此时过来，亦未多想便去床榻躺下，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多半是听他在说从前的事，记忆也被拉回当时。耳边声音愈发的远，眼皮渐渐沉重。

少顷，佟祺瑞声音愈发的低，直到不再开口，凝视她宁静美好的睡颜，眸中温柔含情，在她耳边低声唤她名字，见她毫无反应，弯腰快速在她唇角亲了一下，便很是满足。

翌日清晨，满室阳光，微敞着的窗吹进晨间凉爽而清新的风。

闵若黎在清风中醒来，坐起身伸懒腰时看见桌上的早膳，动作微顿。走到桌边便见碗下压着一张字条，叮嘱她好好用膳，看字迹便知是佟祺瑞所留。昨晚来找她聊往事，今早准备这些，她愈发猜不透他的行事动机。

早膳过后，闵若黎前去夜九笙那边服侍他，刚进门便见他在面对一堆药材摆弄，问道：“王爷身体不舒服了？”

夜九笙将药材挪到旁边，“本王身体愈发的好，怎会不舒服，是药浴所需的药材中有几味较为稀缺的药不够了，本王在想如何能买到。”

那几味药材从最开始便未买到过，皆是闵若黎“制造”的，闻言不以为意地摆手，“我去找，我先前认得一药商，他现在虽不在京城，但也可以拿些药给我。”

听闻药商二字，夜九笙眼底浮现异色，转瞬即逝，见她去书房写信传给药商，鬼使神差地悄然跟在后面。

闵若黎前几次画药材皆成功，这次亦是迅速画好药材样子，待神笔发挥作用，将药材拿出来放到旁边，再次下笔画另一味药，再次成功后将药材取出。

倏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闵若黎手上还保持取药的动作，抬头对上夜九笙惊愕而呆滞的眸子，震惊的表情，低头看向神笔与刚取出的药材，便知此事是瞒不住了。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若他不能够理解反而当成鬼神之类的怪事该当如何，若因此便对她起了恐惧厌恶之心又会怎样。

夜九笙转动轮椅进入书房，与她无声对视，垂眸看向桌上的药材，正是稀有的那几味，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此事太过离奇，超出他的认知和想象，无从问起。

他虽没有询问，闵若黎也可看出他的心思，鼓起勇气向他坦白，“原本想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你，今日被你撞见便先与你说吧。其实我一直以来取出的那些你没有见过或是像这样难以寻到的东西，皆是我画出来的，我用这只笔所画的东西皆可以变成真的，我画给你看。”

说着便随手画一只茶盏，很快便取出实物递给他。夜九笙拿在手里，触感与平日所用的茶盏无异，亲眼所见仍是震撼，半响方问道：“你这般做对身体可有损伤？”

闵若黎微怔，本以为他会当成灵异之事，未想到他会这般问，动容之下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