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笙正是怒火中烧，此言堪比火上浇油，“如今连你院内的下人也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忤逆犯上，府规处置！”

王府内以下犯上的下人按情节用刑罚，若只动口便掌掴，若敢动手便砍手发卖。流珠顶撞王爷乃是动口情节中最为严重的，需掌掴五十。

掌掴五十下，那脸也不能再看了，即便恢复亦会对容貌有损。闵若黎又气又惊，“流珠做错什么了，她不过是为我抱不平，这也有错吗。王爷是否要看我跪地认错，三跪九叩方能消气”

若是寻常时候，夜九笙自会在此处止住，眼下他亦失去理智，语气仍是强硬，“本王按规矩处置下人便值得你这般袒护，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这般心思叵测的下人是不能留了。赵管家，将人发卖了。”

且不说流珠伺候闵若黎伺候好好的便被赶出府，便是有这样的主人家厌弃的经历，日后流珠也不能再去旁人家做事了。

流珠小脸爬满慌乱，方意识到自己当真触犯威严，又不忍主子为她与王爷争执，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流珠，你站起来，若为我辩驳也有错，那便是我的错。王爷若容不下流珠便是容不下我，将我也赶走吧。”闵若黎将流珠扶起来，倔强地不肯低头，“若惩处流珠，便将我一同处罚，连我也掌掴吧。”

话音落，气氛陷入僵持，前来行刑的嬷嬷看了看侧妃，又看向王爷，见他未再命令，不敢出声地站在门外候着。

夜九笙从未这般被人要挟，恼怒中掺杂些许无奈。即便这般也未动将她赶出府的心思，只是更为气恼。气愤会让人降低理智，他的话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好，为一个婢女你尚可这般威胁本王，为了本王你却不能与长姐对抗，偏选那些妾室入府，本王竟连婢女也不如？”

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闵若黎静默不语，眼中是失望、无奈、恼怒、痛心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语气掺杂苦涩与倔强，“王爷若这般想，便没什么可说的，王爷请回吧。”

说罢，略微侧身不再看他，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不肯言说。

少顷，夜九笙离开了，闵若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静默。房门仍是开着，深秋时常刮冷风，一股邪风吹来，带了风沙吹进她眼里。

闵若黎略微垂首揉着眼睛，流珠看在眼里，张了张口却未说什么。她亦不明白王爷那般深爱侧妃却不能理解侧妃，看不出侧妃身不由己便罢了，竟还惹侧妃落泪。她说不出安慰的话，亦不愿打扰，悄然退下。

这次争执很快便传遍王府，本便待闵若黎大不如前的下人更会见风使舵地落井下石。闵若黎无心计较那些琐碎，与夜九笙冷战这几日，她大部分时间皆在屋子里独处，于那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而几天里夜九笙皆在秦夫人院中歇息，仿佛不知府里还有侧妃。

这日，拂风堂来了不速之客。

流珠奉上茶水便安静地退到旁边，香炉升起袅袅白烟，在空中四散，极淡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长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闵若黎待长公主态度与先前有了微妙变化，虽与夜九笙争执是因他不能理解她，但此事到底因长公主而起，她亦认知到长公主对她如何面对夜九笙毫不关心。

长公主怀有心事，尚且不说未察觉她的变化，即便察觉亦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前几日未王爷送来的八名妾室皆是样貌姣好，身材标准的良家女，却听闻王爷一人也未召见，你可知是为何？”

她擅自带妾室入府，却被人传承是她与闵若黎商量合谋的事早便传进闵若黎耳中，闻言态度不咸不淡，“这几日王爷皆在秦夫人院中歇息，并未来我的院子，长公主应当去问秦夫人有何本事留王爷这么多天。”话语里的自称已然有了变化。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长公主的话，且态度这般强硬。

长公主察觉她有些变化，却未理会，仍是继续说下去，“你与王爷的感情人人皆知，你怎会不知。且王爷连续在秦夫人院中过夜的事从未有过，这次还是因你与王爷争执，王爷一气之下方去她院中留宿，既是如此便由你去劝说王爷，宠幸妾室，雨露均沾。”

“长公主，你应当只知道我为何会与王爷争执。眼下王爷已然厌恶我，若我再顶风而上触犯王爷威严，只怕王爷会降罪，我不敢去。”闵若黎不去也知道，若是去了，少不得与夜九笙再次争执，平白让人看笑话。而长公主明知如此还让她去，本便是故意刁难。

“女子应当贤良淑德，为丈夫分忧。你若不去难免落个心胸狭隘，争风吃醋的骂名，你无所谓便算了，丢的可是王府的脸面。”长公主先前对她的确有些态度转变，但因戏院那件事，心里那丝好感荡然无存，再次将她当做敌对看待。

长公主见她面色无变化，便加重筹码，“丢王府的脸亦不要紧，只是王府却不能再容忍你这般女子，此事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也是以皇家威严，以绵延子嗣为重。”

换言之，若是闵若黎不能以大局为重，便要将她休弃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气，闵若黎再敬重她是夜九笙的姐姐也动了气，与她僵持片刻，见她打定主意，最终仍是妥协，无奈且不愿地答应。

长公主走后，闵若黎疲惫地靠着软塌休憩，劝说夜九笙她答应了，却不打算立即便去，先在腹中打草稿，应当如何去说。只是怎么说也少不得与争执……

她忧愁地叹息，落入旁人耳中便会错意。夜九笙怒火翻涌，冷嘲热讽，“本王未宠幸那些妾室竟让你这般烦心，是不是本王夜夜笙歌，饭饱思**你才满意。”

闵若黎缓缓坐起来，心生疑惑，还有些未回过神，便直言问道：“王爷可是又听信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