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寒在纪安夏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到了车站，给纪安夏打电话问她在哪里，纪安夏很难过，但还是乖乖向程慕寒交代了一切，程慕寒并没有告诉纪安夏自己已经回来，所以当程慕寒出现在病房门口时，纪安夏有些惊讶。

程慕寒拧紧眉头走进去，站在纪安夏身边，蹲下身子，抬眸望着哭红双眼的纪安夏：“节哀。”

这两个字更加激发了纪安夏的悲痛，她才刚上大学，还想着以后把生活变得更好，要活得精彩绝伦给安翠看，告诉安翠就算以前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她还是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是现在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安翠在的时候，家才叫做家啊。

安翠不在了，家又在哪里呢？

王红礼把事情安排妥善，请了一辆黑色轿车带安翠回家，程慕寒也在里面坐着，到的时候纪安夏问他要不要就在家门口下车，程慕寒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去你家吧，没关系，回头我再跟妈妈解释。”

纪安夏觉得这样不太好，正要劝说程慕寒回家，车却已经从程慕寒家门口驶过，她张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到家之后，看着以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还有安翠房里凌乱不堪的样子，桌上那满满当当的药瓶，纪安夏只觉得难受，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西药味，安翠的袄子还挂在床边，一切都是离开前的样子。

这也是程慕寒第一次到纪安夏家里面，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实在没想到，和纪安夏之间实在太过坎坷，他甚至还曾想过如果纪安夏父母不同意，他要用怎样的行为和说辞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可现在看来，这都是没必要的了，他会用一辈子对纪安夏好来说明自己的决心，相信安翠在天上，会好好看着的。

纪安夏坐在冰冷的凉席上，过年的时候她和安翠就坐在里面，面前放着炉火，一边烤火一边聊天争嘴，安翠总会说道些什么，纪安夏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很少当回事，可她现在好想好想安翠再对她说说从前那些她不当回事的话。

真的好想好想。

安翠已经换好衣服，安稳地躺在那里，面目慈祥。

这是第一次，纪安夏近距离看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从前她总是没有勇气，或者因为心里恐惧，可她现在知道，其实人死去后的样子，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也是一样和蔼可亲，甚至还面带笑意，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体冰凉，再也没有任何温度，心脏不会再跳动了而已。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认真观察安翠，纪安夏发现其实安翠长得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头发乌黑亮丽，大概是饱受胃病的折磨，骨瘦如柴，脸上也没什么肉，但这依然掩盖不了她的风韵。

细细观察，其实自己跟安翠还是有几分相似，怪不得从前上街，总会有人逮着她说：“嗨呀，真是跟你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一模一样，长大了也是个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