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蝶疯了。

她满身污秽的跪在幕老夫人面前，她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头发上全是泥巴，神志不清，眼瞳浑沌，她看着幕老夫人痴痴的笑着，伸手抓了一把土递给她，道：“嘿嘿，吃……吃。”

幕老夫人皱眉，厌恶又嫌弃，她缓缓开口：“意蝶，我问你，大太太和大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蝶见她眉目带凶，害怕的收回手，将泥土当个珍宝一样藏入怀里，身子抖动如筛，随后嘴巴一撇，竟如小娃娃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往赵清雅身后躲，手死死地扒着赵清雅的腿：“哇——怕怕，怕怕。”

粉蓝色的罗裙沾染了一个乌黑乌黑的手印，赵清雅心里腌臜，眼神一横，掐着意蝶的肩膀就把人给拽了出来，怒道：“贱蹄子，老夫人问你话呢！”

她用的力气极大，疼得意蝶直扭动，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开，哭的声音更大了。

吵得幕老夫人头都大了，她挥了挥手，让家丁把意蝶带下去：“水牢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她在里面关了那么久，疯了也不奇怪，既然意蝶疯了，那就带那个小丫鬟来吧。”

“哎呦，老夫人。”赵清雅面露难色。

“恩？怎么了？”

“这些天嫂嫂在柴房里，府里的事暂由我代管，那小丫头前些天找我说是家里出了事，问我能不能返乡，当时我并未多想，念在她一片孝心，便将卖身契予她，让她返乡而去。”

“噢，这样啊，”幕老夫人拨动手里的紫檀佛珠，看向幕玹锦，“锦哥儿，你都看到听到了，现下你说如何？”

幕玹锦神情有些淡漠，反问道：“二婶婶何时有这么好心？”

赵清雅嘴角一僵：“锦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二婶婶我一向如此。”

她虽不高兴幕玹锦给自己难堪，但好在他未抓着那个小丫头的事不放，否则的话……

“呵，”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幕玹锦讥笑，不愿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奶奶，既然没有了认证，而这物证从头至尾都未曾出现，那么……”

幕玹锦顿了顿，他打开折扇，扇了扇，随着折扇的煽动，他墨发飞舞，“那么奶奶，现在还想定我与小妈子虚乌有的罪？”

幕老夫人眼神微闪，本想弄死沈冰诺自己好收回主母之权，却不曾想，因为赵清雅这个蠢货，且不说自己未能如愿，现在还得受气保住她！

“既然没有人证物证，那便不好定罪，不然若是错杀，幕府失了威信是小，落人家口舌丢了脸面却是大！”幕老夫人垂目看向沈冰诺，又道，“诺娘，你可怪我冤枉了你？”

沈冰诺苦笑，她能说怪字么？显然是不能的，便就着幕老夫人给的台阶下了：“不关老夫人的事，是诺娘做的不够好，才遭人胡言，经此一遭，往后必定会更加小心才是。”

幕老夫人对于她所说的甚是满意，亲自弯下腰身抚沈冰诺起来，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诺娘，这些日子苦了你，如今意蝶没了，你身边缺个照应的人，明儿个我再送给你送个丫鬟去。”

沈冰诺心中百般不愿，却不敢不从，只得道谢。

幕老夫人点点头，大声道：“今日之事就此告一段落，若是日后我再听到这些子混账话，别怪我不念情分！”

在场的仆人们听闻各个都更加谨言慎行，其实即使这话幕老夫人她不说，她知道他们也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也好让那些反骨知道，这事以后是决不能再提的了！

让下人送了沈冰诺回屋修养，紧接着幕玹锦便要告辞离去，幕老夫人也不挽留，他们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刚刚那一出，不过是在做交换罢了。

见幕玹锦走远了，赵清雅踱步至幕老夫人面前，沈冰诺这么轻易的就给放了，她仍是心有不甘：“老夫人今儿个就这么将那小贱人给放了，日后若是再抓可就难了。”

“啪”幕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赵清雅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老夫人，你……”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幕老夫人低声骂道，“意蝶是真疯假疯，那个丫鬟是真返乡还是假返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锦哥儿就调查不出来？若不草草了解此事，惹怒了他，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脱身？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我告诉你赵清雅，你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赵清雅脸色发白，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竟就这样摊在了这朗朗乾坤之下：“老……老夫人，我……我该怎么办？”

她慌了神。

“你该怎么办？”幕老夫人冷哼一声，阴蛰的目光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今儿个的事，锦哥儿以后不会计较，你也无须再提，哦，对了，还有你找的那些刺客，以为就凭他们就能杀的了锦哥儿？！简直痴人说梦！”

赵清雅心里震惊，原来自己在幕府的一举一动这个老太婆都看的清清楚楚！

“好在锦哥儿无事，不然别说他，我都不会放过你！原本你们这些小打小闹我自然不管，若危及到幕府根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清雅，你往后做事务必动点脑子，否则连我都救不了你！”

“是。”

赵清雅糯糯的低头应着。

幕老夫人挥挥手，疲惫的闭上眼：“下去吧。”

“是。”赵清雅福了福身子，退下。

她看似听话的模样，其实内里头愤愤不平的厉害，那个老太婆说的倒是一副冠冕堂皇，什么救她，明明是她还有用，能够牵制住沈冰诺和幕玹锦，不然的话，她若是成了弃子，老太婆比谁都丢的快，生怕自己会惹上一身腥！

尽管赵清雅清楚其中意味，但是她现在是幕老夫人的牵线木偶，就算不是为了幕府家母的位置，为了自己不被幕老夫人丢弃，便不得不继续找幕玹锦和沈冰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