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朗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

小山村平平无奇。

他也长得平平无奇。

不是古仔的那种平平无奇。

很确定，是平平无奇的那种平平无奇。

上高一那年，他身高没有一米八七，也不到一米七八。

开学新生体检。

嗯，脱掉鞋子，穿着露出脚后跟的破袜子，往测量身高的台上一站。

好家伙！身高一米六七。

下学期，终于要分座位了。

刚入学校时，大家都不认识，全班七十来人，随意地占据着教室里的地盘，硬是坐了一整个学期。

班主任老张说过，下学期会分配座位。按他的规矩，座位的好坏会和成绩挂钩。

想着上学期的学习成绩，小黎同学心里暗想：“怎么着也得分个最后一排靠边站的冷宫区吧！”

也许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小黎同学身高拉垮不说，脑瓜子也退化了。单单一个一次线性函数的胡克定律公式，听了一晚上还没学会怎么运用。

“应该会如我所愿吧！”小黎心里渴求着。

然而班主任老张，却没有君子之风，不成人之美。

很离谱地给他排了一个第二排居中的帝王座。

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女生，四个女生成绩都很好，各科优势均不同。

左手边第一个是叫丹丹的语文高手。

语文老师经常在班上朗读她的作文，在办公室里同年级组也朗读过，她的作文是优秀作文中的典范。

左边第二个是叫媛媛的女生，她是一个戴着一只近视一只远视眼镜的数学物理双科高手。

小黎同学也是第一次听说人的眼睛可以一只近视一只远视。

青春期的黎明朗没少偷偷看这位叫媛媛女同学，小伙子好奇心是相当重的。

右边两个一个叫雪芹，就是和曹雪芹同名不同姓的女生；另一个叫凤琴，两个人的成绩各有千秋。

前方第一排五个人都是女生。一抬眼，最左边那个是小巧可爱的雪凤同学。稍稍往右瞄一下，还有身材最好，运动员天赋的晓莉同学。

总之，除了不扭头看后面第三排的五个女生，前方和左右九个女生，总共有多少女同学包围着，小黎都没有数过来。

他依稀只记得第三排靠过道两边座位才有男生。

一米八以上的大块头都在教室最后三排。

这还是他迟到了，在教室后门走廊远远望着才看到的，平时都不好意思扭头朝后看。

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羞涩脸红，一紧张就口吃结巴的小男生。

这这这，这个成绩还能提的上来吗？

还有天理吗？还有班规吗？

这座位安排的，小黎同学心里感到苦逼不已，内心活动那是相当复杂。

平平无奇的自己，义务教育阶段成绩就平平无奇，没有引起任何老师的注意。

那时躲在教室旮旯里，没有任何问题，听课也罢，自己看书也行，没有人管。

老师们也不好管太多，只要大家在学校里不出意外事故，完成各科作业，就不大管了。

望着一群环绕着自己，与自己不同性别的同学，黎明朗觉得老张绝对怀着深深的恶意。

差不多去年就怀上了。

小黎觉得肯定是去年，在路上偶遇老张，一起并肩走路时，老张和他说话，被老张熟人看到了。

那个熟人问了句：“老张，你儿子呀，这么大了。”

老张当时懵了一下，盯着小黎看了一眼，回了句：“不是啊，我家的没这么大。”

那个熟人应该是半生不熟的吧！

小黎感觉自己心惊肉跳的，轻缩了一下脖子，打了个寒颤。

每次上课不出意外的话，自己都会活在各位老师眼皮底下。

后面也仿佛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背。

尽管自己平平无奇的平平无奇，但是这处境，还能不能偷偷地好好自学了。

他发现自己自学，反而能更好地掌握知识，比如胡克定律。

于是，想也不想，他就给老张写了张纸条：张老师，你好！我想换个靠后的位置。在这里坐我担惊受怕的。

班上人员的座位刚刚搬好，老张就像每次他请假一样，叫了他出了教室。

在走廊的走道栏杆边处，老张盯着他，一只手里捏着纸条，另一只手斜夹着烟，说：“你说说看，你怎么过担惊受怕法？”

感觉到老张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有点发脾气。

黎明朗瞬间哑巴了，吱唔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坐那里不好学习，学习不好……”

……

最终，小黎同学只能在帝王座坐满了一整学期。

学期结束后，老张在班主任评语里写道：黎明朗性格内向，学习努力，但进步不大。望调整学习方法，多与同学交流。

若干年之后，小黎不再是小黎了。

他回忆往昔，依然记得此事。他在想当初怕是用错成语了吧！？

但还是解释不清楚，老张为什么给他安排了这样的座位。

自己和他并不算熟，以前八杆子打不着呀。

也有可能，自己当年的感觉完全是一种自我意识。

就是因为内向、胆怯，而紧张到不能集中注意力去听课从而产生了一种病。

有病得治，不能拖。当然，也不是绝对拖不得。治疗这种病的方法，自然就是和同学多交流交流，分享学习方法，向优秀的人学习，和大伙打成一片。

黎明朗这种性格，其实挺古怪的，怎么形容呢？用胆小怕事，而又凶猛来形容。

他骨子里应该是那种大男子的性格，外在表现却是内向文静若女生的样子。

是个矛盾体呀，表里不一。

这么一想，好像老张对他还是挺好的。

他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请假。更过分的是数学作业几乎没有交过，甚至于好几次数学试卷月测都没交。

要不是数学老师发现了，没有上报。要不就是老张知道了，并没有当全班面批评他。

其中有一天，夜晚下雨。

第二天早上，黎明朗直接不去了。

吃完饭了，九点雨停了，他才去教室。

都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早上没有来。

他问同桌，同桌的回答就是：早上朝读，语文老师点名了，其他的情况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