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柳两家的婚事，来的突然。

两家的婚礼邀请函，因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只在婚礼的前一周才陆续正式对外发出。

消息刚出来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些人家。

不过婚礼的现场，到场的人确是有些多的超乎柳清清的想象。

柳家本只是通知了些关系亲近的本家亲戚，但意外的来的人家竟也不比作为景市新贵的程家少。

男方女方的亲戚一阵接着一阵，柳清清作为今日的主角之一少不得也要一一打招呼接待。

程坤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身旁的柳清清身上，不知道为何。

尽管已经在了婚礼现场，人就在他身边，可他竟仍是觉得不踏实。

直到一声亲切的欢呼从程父的口中响起，“邓市长，您过来了，真是欢迎欢迎。”

程坤明显感到臂弯里的那只本来轻轻靠着自己的手，突然攥紧了。

有那么一瞬间，程坤想要做些什么。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同时，柳清清突然抽出手，往前两步。

脸上挂着他从没见过的，有些说不出感觉的陌生笑容，“邓伯伯，好久不见了。”

“清清呀，都长成大姑娘了。”一身灰色西装，明显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口气的邓市长笑着道。

说完又如小时候两家还曾亲密时候，那个慈祥的长辈一样，上来拍了拍柳清清的肩膀。

柳清清带着些乖巧的笑着，身影不多不少，正好挡住了一旁的老柳和林女士。

程坤眉心皱了皱，不动声色的看着此时的柳清清。

在这样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的场合，她的表现太过平静了些。

那是她离开柳家，杳无音信的根源。

是他们……的根源。

柳家和邓家当年的那些事儿，知道内情的几家该知道的都是知道的。

不过又是一个，世间千篇一律白眼狼的故事。

柳清清的爷爷是老红军，开国后景市第一任市长。

邓家的老爷子当年不过是第一任柳市长身边的勤务兵，靠着当年战场上的情份。

柳家的老爷子也就是柳清清的爷爷，将勤务兵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邓市长当成了自家子侄来培养。

后来，柳家老爷子得了癌症去世，自家的孩子还未长大成人。

邓家的这位反倒是靠着柳家老爷子一路的扶持，成为了接班人。

事情若是只到这，倒也罢了。

新社会了，也没有说父传子这么一说，全凭各家的本事。

可是柳清清的父亲，那是一位真正的好官。

桩桩件件的民生，在当年的那个八九十年代，是带领景市一方百姓走向温饱富裕的第一人。

一步一个脚印硬是靠着自己走到了可以跟如今的邓市长，一较高下的资格。

甚至于，在选举中大比例当选了市长。

具体因着什么，恐怕自有当事人知道了。

可当年景市的那场波澜，直到如今仍在继续。身为柳家的长女，柳清清自然身在江海之中。

若非如此……他程坤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娶到了柳清清。

柳家大小姐，当年鲜活肆意的模样，整个景市谁不知道。

程坤看着自从邓市长到了之后，自家岳父岳母突然冷下的脸，半分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样子。

以及对比之下柳清清，应退得当的礼节。

突然没有由来的，感到心烦意燥。

肆意如柳清清，在他的记忆里，本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何曾如此……

她如今脸上挂着的这笑，分明不该是她真实的反应。

他自己这么些年，为了争市场抢地位，出手凌厉不折手段。

他一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前一刻还坐在一个饭局上谈笑风生，谦逊温和。下一秒就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将对方手里的资源全部抢过来。

程家心狠手辣的印象能如此深入人心，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程坤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走到了柳清清旁边。

一手揽过柳清清，勾唇看向对面的人，“邓市长里面请。”

邓市长大笑，伸手同样拍了拍程坤的肩膀。态度倒是比刚刚对着柳清清还要亲切几分，“小坤啊，都是自家人不必生分，跟清清一起叫我邓伯伯吧。”

“您请……”程坤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半垂了眼。

眼神里的幽暗，看不清情绪。

邓市长原本还想多套套近乎，听到这话面不改色的笑着点点头。

程父见状迎上前去，一路殷勤的引着邓市长往宴会厅里面走。

程坤走到柳清清的身边，低声说：“柳清清，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做。”

他站得直，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

他们离得如此相近，也将拥有最亲密的关系。

可当她一动不动，站在他身边还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时。

他清楚的明白，他不想看到刚刚那样的柳清清。

程坤小时候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如今面容愈加精致，带着冷感的挺拔身姿，矜贵又禁欲。

不得不说，若单论这身段，这气场。

他这个年纪，景市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柳清清认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收回的眼神。

人长的不错，脑子不太正常。

他以为她想做什么。

柳清清看见仇人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撕破脸的。

可是……愤怒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柳清清站回了父母的旁边。

在临近11：18的时候，宾客基本已经落席。

柳清清去休息室换今天仪式婚纱，也是今天最为华丽复杂的一套。

在化妆人员的帮助下，柳依依也足足花了快十分钟才准备好。

休息室里暖黄的灯光，映在此时身穿洁白婚纱。头纱盖住了白皙的脸庞，带着令人沉醉的朦胧美感。

程坤没有去别处，就在休息室的外间。

打完了一通电话后，靠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到了仪式时间，婚礼的工作人员打开休息室的大门。

程坤定定地注视着身披白纱的柳清清。

他从未想过，会娶除她以外的人。

听说了她回来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安排好一切。

当初那一场谈判，他虽准备了多年却并没有多少信心。

他想着，若是她不应，他总不会逼她的。

可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