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那边的一大一小，如果不答应小晗还不知道他要闹到什么时候，只好淡淡地对陆时锋说：“你也来吧。”

陆时锋听她这样说，才迈开大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小晗欢呼着，拽着小玦挤到他们中间。

苏星羽起身离开自己站的地方，重新去设定了一下相机延时，再回来时，站位不着痕迹地离陆时锋远了些。

陆时锋察觉到了。

一开始，没动。

一秒，两秒，三秒……

当相机的自动拍摄计秒结束的那一瞬间，他蓦然朝苏星羽身边靠了靠，看上去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咔嚓一声轻响。

画面定格。

苏星羽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让开了，但那一瞬间已经被拍了下来。

她狠狠地瞪了陆时锋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扭头不理他，自顾自去三脚架那边检查拍出来的照片。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照片中有淡淡的天光，柔和地扫在每一个人身上。冬天的常绿植物和陆时锋不知用什么手段保持到现在还开花的白蔷薇在风中轻轻摇曳，衬托着孩子们柔嫩无瑕的小脸，还有她和身边男人俊美非凡的脸。

看上去，真像是一家人啊。

苏星羽微微有些恍惚。

小晗早就拉着小玦凑过来看，陆时锋也凑过来，高挑的身形把孩子们看照片的角度堵得死死的。

小晗一跳一跳的怎么也够不着，分离嚷嚷着：“我要看照片，我要看照片……”

苏星羽又狠瞪陆时锋，弯腰想把小晗抱起来。

无奈三岁多的小男孩，又是营养极好，她抱了一下竟然没有抱动。

她更不高兴，刚刚想要伸手把相机从三脚架上拆下来，好拿着相机给小晗看屏幕上的照片，就看陆时锋也弯下腰来，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抱起小晗，让他看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小晗喜欢吗？”他甚至还问孩子。

苏星羽用力瞪他，在孩子看不见的角度。

可他却也就像没看到，微微带着冰冷磁性的声音跟小晗说话：“以后小晗想拍照片了，可以随时来找陆叔叔。”

小晗就侧着头问他：“找陆叔叔干嘛呀？”

“妈妈忙的时候，陆叔叔可以帮小晗拍照片。”

“那妈妈不忙的时候呢？”

“陆叔叔可以和小晗一起拍照片，小晗不是喜欢和陆叔叔拍照片吗？”

“嗯，是啊。”小家伙心无城府地点点脑袋，浑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苏星羽在旁边气得差点砸相机，这个小叛徒！也就是说她以后要么就看着儿子被陆时锋拐走，要么就不得不经常和陆时锋一起拍照片？！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忍住把儿子从露台丢下去的冲动，这是亲生的么！

还是小玦好，虽然话不多，可是从来不添乱啊！

她低头看小玦，弯腰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小玦在她手里挣扎了一下，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他的重量很轻，完全不妨碍苏星羽抱着他看照片，他一双幽深晶莹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相机屏幕，依然是有些麻木的样子，可是看上去竟然也像有几分入神。

陆时锋毕竟也是关心小玦的。

看见小玦这样，他就侧头问小玦：“小玦喜欢吗？”

小玦没有回答他，安安静静地看了许久那张四人照片，忽然，伸出一只手指指了上去。

一只瘦弱的小手指，动作很轻，安静地点在照片中的小晗身上。

他的举动让周围的几个大人都有些诧异，毕竟，这孩子有自闭症，平时别人主动叫他他都不搭理，更别提主动去对别人有兴趣。

可千真万确，他对小晗的照片发生了兴趣。

小晗很高兴，在陆时锋怀里抢着告诉他：“小玦小玦，你指的那个是我，是小晗，是小晗！”雀跃的声音就好像中了什么千亿大奖。

小玦难得地侧了侧脑袋，似乎是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又伸手点了点小晗的照片。

“是小晗，是小晗！”小晗兴致勃勃的，教他念，“小晗，小晗！”

可小玦毕竟还是没有理他，手指从照片屏幕上轻轻移开了。

小晗的一张小脸显得有些失望，周围的几个大人也有些失望，难得小玦那个孩子对外界感兴趣，怎么，这么快就没兴趣了么？

可很快地，小玦的手又朝照片上移动，在半空中悬停了半晌，慢慢地指上照片中静静微笑的苏星羽。照片中的苏星羽长发半散，和孩子们站在一起十分宁和的样子，哪怕是不了解她的人，看着也会心生亲切。

小玦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就那样安静地看着照片中的苏星羽，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钟，小晗首先兴奋起来，又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小玦小玦，这是妈妈，我妈妈！我妈妈漂亮吧？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漂亮的妈妈！”今天苏星羽治好了脸，第一次以完整的容颜面对小晗，小晗都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一看小玦对苏星羽的照片感兴趣，就连忙一股脑儿地向他夸耀，如同孩子得到了什么新奇自豪的玩具。

而小玦只是静静地盯着照片看。

小晗眉开眼笑的：“你也觉得我妈妈漂亮是不是？我们下次还和妈妈一起拍照。”

“妈……妈。”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细微的略带干涩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苏星羽和陆时锋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玦，刚刚这孩子说什么？！

就连小晗也吃惊地看着他，半晌，才小心翼翼又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玦，刚刚你说话啦？”

不怪小晗的反应那么大，实在是这孩子开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妈……妈。”小玦盯着那张照片上的苏星羽，又叫。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些，也更清晰了些。

他转过头来，精准地寻找到现实世界里把他抱在手中的苏星羽，第三次叫：“妈妈。”

苏星羽就那样怔怔地望着他，猝不及防。

孩子的脸是那么纯净无暇，那一声声的妈妈就好像雏鸟的第一声啼叫那么自然，动听，让她不知不觉就泪水盈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