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云璃识海内。

无数磅礴的记忆涌入她脑海，仿佛要将她的脑子撑的爆炸开了。

那不是一日，一年，百年，而是几十万年的记忆。

那些记忆磅礴杂乱到，帝云璃就是想整理，想看清，她看到的片段也是乱七八糟的。

她知道那些记忆里的人是自己，可是自己十几万年的经历，她却看不清。

唯独能看清的一个人，在她脑海中，与之前重伤时看到的场景，重合了。

那是她带领一族之人，对抗外敌的时候。场面之浩瀚，根本不是修仙界这些小打小闹可比拟的。

哪怕是那场战斗中，最末流的小兵，也足够轻易覆灭整个修仙界。

帝云璃伸手去触碰这个画面，她看到的是以前的自己。

她眉心有一处简易而高贵的鸟型花钿，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却感觉更加精致，美到让人窒息一般。

身穿一身红色华丽长裙，金色披帛飘在双臂间，衬得她气质更加明艳高贵。

要说她身上最夺目的，便是她身后，悬于头顶的一轮圆形的辉光，光芒中的图案上，印着与大殿中一样的鸟类图案。显得她更加神圣，高洁。

唯有那一个桃花眼，充满着与她气质不符的杀意与冰冷，似一眼，便能让人心生畏惧臣服之心。

“凤凰。”帝云璃失声而出，她没想到，自己竟与凤凰一族有这么深的渊源吗？

此刻她体内的兽蛋，也明显感受到了共鸣一般，出现了轻微震颤，且蛋壳上也出现了裂痕。

兽蛋内的气息，与帝云璃感受的记忆中的自己，气息一模一样。

“我是凤凰一族？我的神魂中，孕育着我自己？”

“那我还是我吗？我是一个容器，还是一个躯壳？”

这些问题，帝云璃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记忆中自己，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是那样的强大。

“不要！”

可偏偏那般强大的人，没有丝毫防备自己的身后。

一把专门为她定制的匕首，由她背后穿透至胸前。

这一刻，帝云璃也感觉到了胸前似被匕首捅穿的疼痛。那是一种活生生剥离掉心脏的痛苦，痛的她说不出话。

可最痛的，还是那个回眸。

那个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痛苦。她不信，也不敢信，她身后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捅了一把将她致死的刀。

而此刻，帝云璃也看清了那个身影。

那是一张跟她有五分相像的脸，她的脸上有怨毒，亦有惊慌失措。

她好像恨极了自己，又害怕自己临死反扑，亲手杀了她。

“好痛。”大殿中的帝云璃，捂住自己的胸口，紧闭的双眸中，流下两行血泪。

是她的心脏疼，还是心里更疼吗？

亲手杀了她的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阿璃？”

“阿璃！”

玄烨真的慌了，他不知道帝云璃怎么会这样。

“阿璃，醒醒。”

“师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师姐。”

此刻的帝云璃，神识依旧沉浸在识海内。

她仿佛在一个无尽海域中，不停地下坠，下坠。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无数双手拼命的往下拉扯，却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她该恨吗？可那是陪伴了她十几万年，与她相依为命，一起重振凤凰一族的亲妹妹啊。

她该杀了她吗？可妹妹为了救她，不顾自身安危，屡次涉险。有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差一点都救不回来了。

她很少会信任他人，唯独最信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啊。

她甚至信任到，此刻还在想，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这不是她原本的意愿。

可为什么？为什么妹妹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呢？

帝云璃此刻只觉得好累，好疲惫。被亲人的背叛，被匕首穿透胸膛的痛，让她不愿苏醒，甘愿就此沉沦。

“阿璃。”

一束金光，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玄烨的身影自金光处而来，出现到她身边。

“阿璃，别怕，我在呢。”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语气是那样焦急，心疼。

玄烨拉住了帝云璃的手，他身上的金光，驱散了海底那些伸向帝云璃的黑手影。

“玄烨。”自看到玄烨的那一刻起，帝云璃的心底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而后便是如潮水般涌上的委屈。

“玄烨。”帝云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为什么？”

“怎么了？”

“她为什么要背叛我？她明明是最不该背叛我的人才对啊。”帝云璃字字泣血，那种极致的痛苦让她无法自拔。

这种痛苦就等同于，她一直拿命也要救回的灵儿，会从她背后给她一刀一样。

对她来说，最信任之人的背叛，真的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阿璃，没有人背叛你。”

“阿璃，醒醒啊。”

帝云璃恍惚间，好像记得自己是帝云璃。可恍惚间她又知道，那个被背叛之人，正是她自己。

她好痛苦，她想抽离，身体却不听她使唤。

“你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那记忆中，那般高贵的帝云璃，出现在她和玄烨面前。

玄烨也有些不明所以，他能感觉到，眼前的阿璃也是阿璃。他怀里的阿璃，也是阿璃。

好似一个前世，一个今生一般。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你想知道的，就是我想知道的。我所痛苦的，亦是你所痛苦的。”

“轮回之劫，因果已全。你，都该回去了。”

“去哪？”

“回仙界，寻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一个霖儿为何要背叛你我的真相。”

“你还是不信她的背叛？”

“你信吗？”

帝云璃被问的哽住，“若那一刀，就是真相呢？”

“我的霖儿，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凰姐。”

她的语气和声音，让帝云璃想到了灵儿。

就好像，帝云璃永远相信灵儿不会背叛她一样。

“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不，你我本为一体。我只是你当年留下的一缕执念罢了。本体现，执念归。你我，终为一人。”

言尽，她的身体化作一缕金红色的光芒，引入帝云璃的脑海中。

那些近乎让她脑海中快爆炸的记忆，瞬间有了秩序，挨个浮现在帝云璃的脑海中。

那几十万年的记忆，不再跟她有任何排异反应。因为她，就是帝云璃。以前是，现在亦是。

那十几万年的记忆，全是她自己的记忆。

忽的，帝云璃身上散发起极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那股力量，直接将玄烨的神识推至体外。

而后，帝云璃身体也被金红色光芒笼罩，光芒如丝线，好似在迅速织出一颗蛋壳，将帝云璃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