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的那天，按规定这日皇帝需要在承恩殿举行家宴，为从封地回来的封王们接风洗尘。

但今年情况特殊，皇帝重病不起，本该远在封地的几个亲王都在京城，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也不便出来主持家宴，所以今年的腊八宴就被取消了。

虽然取消了，但何苏和秦恭还有仓凌钰还是到宫里陪何婉云吃了一个晚饭，也算意思一下腊八。

也是这一天夜里，陈家惨遭屠杀，满门上下一百六十多口人全部在血泊中丧生。

当夜也下了很大的雪，漫天的白雪把京城四处盖得严严实实，除了陈家的府邸，雪融进血里流出，殷红的一片格外醒目。

第二日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何苏才刚刚从被窝里面爬出来，素禾姑姑替她准备了一碗饺子做早饭，这是大殷朝的习俗，腊八之后就象征年开始了，吃一碗饺子寓意这一年和和美美。

何苏就是在吃饺子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彼时秦恭早就去了承明殿，何苏听说后就自己去看了看。

陈家的府邸修建在京城南边，地方虽然偏远，但是却是京城最为热闹的地方所在。

问题就是在于明明是闹市区，一家一百六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部丧命，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听到消息，可见贼人功夫之高。

陈家早就被京兆尹和大内的人从里面堵死了，外面的老百姓根本进不去，但是殷红的血混着雪水不断流出，老百姓们也是猜测不断。

何苏一路进来听到的都是这些看热闹的人在说这个贼人有多厉害，她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之中挤进去，却见秦恭和黑着脸的沧凌易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有侍卫开路，这些看热闹的人也不敢挡着，秦恭和沧凌易一会儿就走到门口了，何苏瞅着自己挤了半天才进来，十分不满。

早知道就在外面等着秦恭一起进来呀，怎么这么傻呢？

秦恭隔老远和何苏打了一个招呼，沧凌易黑着一张脸谁也没有理会，径直往里面去了。

何苏等秦恭过来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腕才进去，如果说外面的血十分惊人，那么里面几乎就是血流成河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雪融化在了血里，尸体横七竖八的浸在血水当中，有几个已经被翻过来的人皮肤完全已经被泡白了。

何苏仔细看了这些人的伤口，全部都是一剑封喉，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一路走进去，何苏看到了各种样式想要逃命却没有逃脱的姿势，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但依旧没有躲过被杀的命运。

秦恭和何苏分开在查看四处的清楚，沧凌易则是在里屋里面找线索，本该是和和乐乐的团圆节，天子脚下居然死了这么多人，京兆尹馒头大汗的跟着指挥下面的人收拾尸体。

“秦恭，这群人下手可是真的狠啊，一百六十多口人全部丧生了。”

看着一具具尸体被京兆尹的人抬出去，何苏实在不忍叹道。

“苏苏若是觉得难受，还是不要看得好。”秦恭轻轻蒙住何苏的双眼，却看到沧凌易从里屋出来。

“海王爷可有查看到什么线索没？”

秦恭虽然承认了大殷朝三皇子的身份，但对于沧凌枫和沧凌易却从来都不是兄弟看待，沧凌枫或许还存有一两分的君臣之义，但对于沧凌易一向都是冷冰冰的。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完了，本王怎知上哪儿找线索？”

一向都是玉树临风的海王殿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昨日还和陈家的家主商量好起兵之日，不过几个时辰，陈家就惨遭灭门之祸，不仅是坏了他的大事，更是在他的脸上耀武扬威。

沧凌易敢保证这件事情绝对是秦恭和何苏干的。

所以当日承明殿议事的时候他义正言辞的提出立马封锁全城，挨家挨户搜寻贼人，秦恭本来不允，年关将至，若是这时节封锁了京城，那外界肯定会议论纷纷，但是沧凌易一意孤行，朝中诸多大臣均附议不止，秦恭无可奈何只好同意。

封城的那些日子京城人人都担惊受怕，尤其是那些站在沧凌易阵营下的人，一方面他们知道海王和恭王的这一场对决，另一方面他们也都猜测陈家之祸绝对和恭王离不开干系，在凶手被真正找出来之前，随时都有可能去要了他们家的命。

毕竟像陈家这种百年世家，家中底蕴丰足，养了多少死士刺客都无用，那么他们这些文弱臣子又如何对抗那些所谓的贼人呢？

翌日，天气稍微暖和了许多，何苏难得有兴致想出去走走。

自从何老将军走后，何苏基本上都不怎么敢再回何家去，基本上都不怎么出门，就怕出门遇到何家的人，哪怕是下人她都怕，她怕自己又想到爷爷离世的那一天。

秦恭听说何苏想出去走走，愣是放了京兆尹的鸽子，陪着何苏去了一次玉春园。玉春园是今年新开的一家店，里面的吃食汇聚天南海北的美食，还有戏剧、歌舞等观赏，最是适合富家少爷、纨绔子弟的地方。

不过秦恭虽然陪着何苏到了玉春园，但是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宫里来人叫了回去，说是陈家的案子有了进展，请他回去共同商议。

何苏难得兴致颇好，秦恭离去后自己一个人进了玉春园。

京城里能去玉春园的人非富即贵，这里面伺候的人自然也会些识人的本事，看到何苏进来后就殷勤的和她介绍了这园子，又带她到二楼上坐着看戏。

二楼看戏倒确实是一个好地方，炭盆里烧的飞红的碳散发着热量，何苏一边烤着火一边磕着瓜子好不惬意。

“公主也来听戏了？”

听闻有人似乎是在叫她，何苏转过头去，却见是林家的小公子林瑜，于是便打招呼道：

“哟，小公子，难得啊，怎么今儿你爹被逼着你在家读书了？”

林家嫡系三子儿女，个个都是才文通天，满腹经纶，林家主晚年偏偏得了个儿子是个混球，虽说也不爱玩妓嫖赌，但不喜学文武，常常把林老爷子气个半死，何苏只今年回京城待的这段时间，就听说了好几次林家主要打死这人的传言。

不过何苏私下和林瑜接触过几次，大约也就是很多人一起喝过茶聊过天，何苏其实发现林瑜年纪虽小，却比他几个哥哥姐姐聪明多了，至少能言善辩，叫人不能轻易找出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