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赵初心曾和蚩尤在石部落与神农氏的交界处进行过交易，他们虽然没有走入村庄内部，但那时的石部落也算人丁兴旺，一派融融祥和的景象。

入村的路口狭窄，短短数月，原本屹立村口的两棵古树此刻已经变成黑炭。

一路往里走，村庄的房屋结构仍在，但经过一场战争的村落，早已是残垣断壁，四处皆是被火焰烧灼过的痕迹。

石长老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赵初心留意到一名探出窗户的孩子。

他大约七八岁左右，一双眼骨碌碌的盯着他们瞧，随后窗户里又露出一名神色惊慌的老妇，她抱着孩子瞥他们一眼，随即如惊弓之鸟一般藏回角落。

“咔擦”一声，赵初心踩碎了一块已经发黑的木板。

村子里的男人几乎已经被屠光，年轻漂亮的女子也没见几个，剩下一群孤儿老妇。

石长老来到一处破旧的木门外，轻敲几下，一张长满皱纹的脸探了出来。

“石长老，你怎么能随便乱跑，你的伤还没好呢！”

“海滩。”

对方沉默片刻，指向他身后的人。

“他们是。”

“都是我的族人。”

老妇点点头，冲着远处一嚎嗓子：“大家都出来吧，他们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村子里的木门一扇扇的推开，包括刚才偷看赵初心的孩童，也跟在奶奶身后出现。

晚上，村里起了篝火，热情的村民用仅剩不多的粮食招待他们。

蚩尤和石长老并排坐在火堆旁，听着对方讲述大军遇袭的经过。

原来公孙轩辕攻打石部落不过是个幌子，等炎帝派出大部队前往支援时，他忽然带兵从两翼位置同时发动袭击，石长老被杀得措手不及，在人数和地势不利的情况下，他们节节败退，最终被逼至海滩边上……

石长老一脸沉痛：“我被敏赫的尸体压着，他们以为我死了。”

蚩尤：“这里的人救了你？”

石长老点头：“我这条老命虽是救回来，可腿也废了。”

蚩尤坐在一旁，沉默的喝了一口果子酒，似乎自离开村子以后，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石长老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忽然拿出一块木牌：“这是首领送来的信件，你看看。”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张，人们传书多数是通过在木牌上刻字的方式，然后托青鸟传送。

信很长，蚩尤认真的把每一个字刻进脑子里，随后怒斥：“我不信！”

石长老淡淡看他一眼，叹气：“不管你信不信，首领投降了，神农氏一族已经成为有熊氏的臣属，这是事实。”

蚩尤豁的起身：“我还可以战斗，明日就回村子。”

石长老：“傻孩子，你回去送死吗？听说你们这些人把有熊氏的巫师杀了，有没有这种事？”

蚩尤愣了下，看向赵初心：“他是我杀的，和其他人无关。”

石长老：“蚩尤，你走吧，少典的儿子下了命令，他要你的命。”

蚩尤：“我不怕他！”

石长老板着脸：“这次战役，我们村里可以上战场的男人大部分都已经战死，你带这点人有什么用处？回去不过羊入虎口罢了，不要意气用事。”

蚩尤沉下脸：“除了村子，我还能去哪？”

石长老：“你们可以往南边走，大约在黄河中下游一带的位置，我认识翼部落的首领，你带着这块玉佩，翼部落热情好客，他们一定会接纳你。”

石长老想了想，又道：“少典的儿子想要打过去，必须先穿过南部的深林，林中不仅怪兽繁多，路径更是错综复杂，哪怕他能通神，没个三五七年绝不可能，你可趁此机会磨炼自己，石叔看得出来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作为。”

蚩尤：“你不跟我走？”

石长老苦笑，轻拍已经没有知觉的大腿：“我和你去，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蚩尤：“我不怕，我可以背你！”

石长老：“石叔老了，如果真要死，也想死在这。”

蚩尤不再说话，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赵初心身上。

他忽然想起在离开的那天，赵初心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搬走的举动，当时他不解，现在有些明白了。

难不成她一早知道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蚩尤小声问：“初心，你会预言？”

赵初心捧着一碗热汤，闻言抬眼看他：“不会。”

蚩尤：“……”

赵初心裂开嘴笑，对他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想问什么？”

蚩尤：“没什么……”

赵初心“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喝汤。

“初心。”他思索半天，忍不住又喊她，“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不能回村子了？”

赵初心：“是啊。”

蚩尤一愣：“怎么知道的？”

赵初心：“猜的。”

蚩尤：“你还猜到什么？”

赵初心微微一笑：“你想知道？”

蚩尤：“想。”

赵初心：“不告诉你。”

蚩尤：“……”

赵初心小口小口的把汤喝了，用眼尾扫他一眼：“我听他们说公孙轩辕是女娲投下人间的神子，为了平息战火，统一天下的人选……”

蚩尤：“胡说。”

赵初心：“你不信吗？”

蚩尤：“不信。”

赵初心：“他们的话你不信，我的话你信不信？”

蚩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