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突然出现的声音总算是缓和了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怪异气氛。他也不看几个子女的表情，径直道：“老三也已经来了，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回来，直接说吧。把自己的人选都提一提，我觉得可以就行了。”

黎晓：……？

这什么意思？要是结合季昱则路上说得意思，这老爷子就是让季昱则三个说几个联姻对象，然后他听着可以的话，就直接决定两个女儿的未来结婚对象了？

难怪一直形影不离的季语凭和迟今远罕见地分开了，看来男主真要遭遇滑铁卢了。

不过为什么是让三个儿子给两个女儿提联姻对象？老爷子未免对自己的家庭和睦程度太有信心了吧？他就不担心哪个儿子故意使坏，让他的某个女儿或者两个女儿全部陷入倒霉？

这个时候黎晓的脑回路可能某一部分跟季语凭走在了同一个频道上，后者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直接问：“爸爸你是怎么了？怎么会产生这么幼稚的念头？”

“你觉得三个哥哥已经老年痴呆，都忘了他们跟我们不是——”话没有说完，被老爷子严厉尖锐的眼神堵回去了。季语凭猛然止住话头，显然很不舒服。大喘气了好几下才算是平复下来。然而那个眼神比刚刚还奇怪了，不仅多了点不忿，还多了点类似疯狂的东西。

搞得黎晓匆匆看她一眼就调转视线，不再多停留。倒是季语凭，好像是察觉到了黎晓的视线一样，冷冰冰笑了一下，就重新沉默。

然而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季老爷子还是没法完全视而不见的。

“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但是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你们都是季家的一份子。未来不管你们是好是歹，出去丢的是季家的脸！我们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不能这么堕自己的名声！”

老爷子这话硬是让黎晓听出来不少“掷地有声”的味道，可惜的是，在黎晓这种知晓几乎全部内情的人眼里，这个“掷地有声”其实更多的是“虚张声势”。

果然，从季老大一溜排下来到最小的季语岚，季老爷子这五个子女没有一个人捧场的。可能没有立马冷笑出声已经这几个人对自己老父亲最后的体贴了。

好在房间里还有个万年时刻准备着给老爷子抬轿子的华宜敏，发现老爷子的话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响应之后，立马就侧身扶着老爷子的手臂，一幅十分动情的样子，低声安慰道：“老爷子别着急，孩子们都理解你的苦心的。”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在她今天不是主角，没人稀得浪费时间对她说什么。就算是季语凭和季语岚，对自己亲妈“卖了”的行为再不满，也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就在亲妈身上，绝对不能这时候撅了亲妈的面子。

有了台阶下，老爷子顺势叹了口气，好像在刚刚这声叹气中老了十岁的样子——黎晓头一回发现季老爷子竟然还挺有演戏的天赋！这个表情和状态的转换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嘛！看来老爷子还挺有演电视剧的天赋的。

她胡思乱想一气，而演技精湛的老爷子并没有得到设想中的安慰和附和。连直接给他提名字都没有。

知道三个儿子心里想什么，但季老爷子却暂时没别的办法。他对整个季家的影响力正在下降，这事全世界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不管他自己怎么想，都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

而两个女儿跟儿子们的关系微妙，也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实。

因为这样，他在给季语凭和季语岚两个人挑选联姻对象的时候，碰了不少壁。

基本上大家都愿意给他面子，但是并不愿意用家里最优秀的子弟跟季家联姻。

——这是废话，这都什么年代了，随便有点独立意识、有点本事的都不会愿意接受家里人的摆布。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婚姻生活。

所以老爷子搞这么一出的目的就是给两个女儿撑腰的。他要求的不多，只要给两个女儿挑两个过得去的、她们脑子犯傻也不至于影响到未来的丈夫就行。

现在他自己力有不逮，就想借三个儿子的势达成这个目标。

“老大，你是什么想法？”没人搭理自己，季老爷子只好自己点人。他还是习惯性找了相对最顺着他的大儿子。

季昱明不置可否，用表情示意自己还在思索之中。

季昱谦直接被老爷子略过，在老爷子把目光转向自己身上之前，季昱则主动道：“这种事情我们说了也不算啊。婚姻自由，我们就算是说出一朵花来，也不能压着人家去民政局吧？”

“老三说什么呢。”季昱谦懒洋洋调换了一个姿势：“真是不体贴。”

说完直接对老爷子道：“我倒是有几个人选，就怕你不满意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清楚得很，然而老爷子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要是他不配合儿子们，儿子们也能随时不配合他。

“你说说看。脾气不好的就算了，你两个妹妹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整天打架不行。”

季昱谦根本不理会老爷子这事后找补一样的说辞，干脆利索说了几个名字。有姓柳的也有姓岳的，不知道跟秋风萧瑟和广寒宫的柳家、岳家有没有关系。

——答案是有关系，因为老爷子差点拍桌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人！”好不容易压下自己跳起来发火的冲动，季老爷子十分艰难地深呼吸压下火气，才说话。

“岳老三和柳十二你也说？！把你妹妹推进火坑吗？”

如果是这么货色，还用得着找儿子们？他自己直接去随便划拉不就完了吗？

知道二儿子从不愿意让他舒坦，但每次被变着法挑衅的时候，老爷子还是无法习惯。

“什么火坑？那我也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吧？”季昱谦很为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