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文质彬彬的少年，在他记忆里，这位表兄未曾习武，只一味读书，且读书天赋还不低，原来身手这般敏捷，说打人就打人。

“源文俊，如果你真跟源家不分黑白善恶，也不会有好下场！我一直觉得，姑父和你们兄弟都是不同的，如今看来，你真令人失望！”

源文俊抓起一枚石头，对着雷岩就砸了过来，他纵身一闪，石子落到地上却没有声音，黑影掠过，一个冰冷的声音低斥：“你们俩想要打架，就给老婆子滚远些！”

华卿在给雷崇疏通大穴，这个时候最不能打扰，弄不好就是两个人走火入魔。

蓉婆婆将手里的石子轻轻丢到草地上，“岩儿，这就是你的源家表弟？”

雷岩抱拳道：“回师父话，正是他。”

“我墨芙蓉的弟子资质可以差，但品行一定要端方，德才兼备，源家人的行事作风，我早有耳闻，对至亲弱女都能手段毒辣，能有甚好人？你得庆幸有一个好舅家，好好珍惜自己的机会，莫辜负你父母对你的期望。”

一句话，她答应指点源文俊，是因为雷家的缘故，与源文俊的资质、品行无干，但她只收德行优良之人。

蓉婆婆纵手一丢，一副卷图落到源文俊跟前，“先熟悉人体筋络图，若是连这图都搞不懂，修练起来亦难。”

源文俊拾起图，起身对着蓉婆婆行了一礼。

蓉婆婆翩然而去，周围又回归了宁静。

雷岩道：“表弟，你若摆不好自己的心态，只会误入歧途。你以为我们雷家是因为三妹的天赋才过继的？最初过继她，只是因为我娘想要一个女儿，我爹也喜欢女儿，我们兄弟三个都想要一个妹妹。”

就算有私心，他们也不会承认是因为华卿天赋的缘故。

源文俊打不过雷岩，只见他出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捧着筋络图回到自己的内室，坐在灯前看着穴络图，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如此多的穴位，看得他有些头昏。

他想到错失这般优秀的妹妹就满腹的不快，觉得雷家抢走了他们家的宝贝，这会子已经安静下来，可依旧是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雷崇回来了，一进院门，大喝了一声：“来人，备浴汤！”

源文俊望着对面东厢房，不久就听到一阵水响，又过得一会儿，雷崇披衣敲门：“文俊！”

“进来！”

雷崇一眼就看到源文俊的黑眼眶，“这……怎么了？谁打的？”

“二表哥准可替我出手？教训他一顿，我可打不过他，连他都不敢还，他骂我、打我，我也只能受着，反正现在我是寄人篱下，不敢有半分不敬、不甘，就算你们抢走我妹妹，我也只能连屁都不敢放，乖乖受着……”

雷崇哪里听不出他是满腹怨言，“文俊，假如你再将三妹带回源家，你们想做什么呢？是再算计一回，利用她得到权势、富贵？还是想算计后，让三妹将你们源家恨之入骨？”

是啊，带回去又如何？

源家能算计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除了他们二房的人真心疼她，大房与老夫人甚至是镇南王府的人没一个会放过她。他们二房依旧护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痛苦。

雷崇道：“文俊，你们是至亲兄妹，谁也改变不了，只要她过得好不就成了。真心疼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束缚住她，那就给她想要的，看着她笑，看着她幸福，这就能令人心满意足。”

源文俊不说话，他是走进了牛角尖，他只想着自己，想着这样一个天赋极高的妹妹成了别人家的，想着原本拥有这等优秀妹妹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只要她好，现下是什么样的关系，不重要！

源文俊道：“当初，我护不了她，离开源家时，没敢去求老夫人、求大伯，就不配做一个好哥哥。现在，我就没面目要求她再做我的妹妹，这样也好，至少雷家没人会伤害她。”

雷崇轻拍着他的肩膀，“我替雷岩向你赔礼，自家表兄弟，说开了就好。雷岩性子是怪了些，但心眼不错，就是有时候有点文人的别扭，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原以为，源文俊与雷岩以前就是读书人，应该合得来，没想第一个对源文俊动手的竟是雷岩。

他看了眼源文俊手里的穴络图，“看得懂吗？”

“看得我头昏。”雷崇坐一身，指着一处处穴位讲解起来，甚至还说了功法运转的先后顺序，怎算是一个小周天，如何又是一个大周天，而上佳资质者通三十六穴，又指的是哪三十六，地脉七十二，又是哪些穴位，甚至连天脉一百零八都讲了一遍。

有了雷崇的讲解，源文俊豁然开朗，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学过一些简单的拳腿，但未涉及心法范畴。

直讲到天色大亮，雷崇道：“我会调息养神，今儿是正月初一，娘和伯母要去城外上香，我得陪着去。”

源文俊熟悉关穴络图，大年初一的晨食是燕窝羹，听说下人们则是莲子红枣羹，因是过年，除了当值的，下人们都去庙会，就连华卿一早也被姜奶娘、绣枝打扮起来，塞到马车里跟着雷樱、雷桃去赶庙会。

正月初一赶庙会，正月初二走邻里窜门拜年，正月初三，夫人们回娘家拜年。

方氏初三起了大早，说要今年带雷岩回桑田镇，原想带华卿的，雷崇直接道：“正月十五，黑市大集会，三妹还得给我搭下手帮忙。”

*

正月初二回娘家。

华卿到底与方家没甚干系，雷崇怕她去了不自在，虽然方氏的两个哥嫂不错，可方家还有庶出的子女，就怕这不长眼的庶女说错话，平白惹了华卿不快，受了闲气。

往年，方氏回娘家拜年，带的都是雷岭，今年只好拧了雷岩去。

何氏的娘家近，初二就回去转了一圈，不像方氏回趟娘家得赶百里路，这一去最快也得两天后才能回来，通常会住上一两宿。

华卿进入药院研究方子。

蓉婆婆传授了源文俊一套拳腿功法，又令他在腿上绑了阴沉木沙增加腿力，就连双臂上亦都绑上了。

雷崇带着雷豹进入库房，十几个人搬了大半个时辰的药材。

绣枝揉好药丸子，抱着装了数种蛊虫的罐子出来，拿着药丸子一枚一枚地试，“姑娘，药效还是不够，这些蛊虫是有惧意，但只有一尺内的距离才能闻到，再远一点，它们就没反应。”

华卿眯着眼睛，“药味还是不够，我再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