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回到驿馆之后，先洗漱了一番，整个人更加清醒了。

问过之后，知道今天救回来的洋妞茉黛此刻却已经睡下了，江川暗暗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想从她身上打听大洋彼岸的消息，他也不会没事大发善心的。

派人去找白锦绣过来，他有事情要说。

刚掌灯的时候，白锦绣就过来了。

江川将自己跟李永年达成的协议简单说了一下，白锦绣想了想道：“他看来还是持观望态度。这两万石有点不情不愿的。”

江川端起茶壶给两人都倒了一杯热茶后轻笑道：“没关系。他迟早会心甘情愿的。两万石粮草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我要的就是他的一个态度，最少我知道他不敢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白锦绣点点道：“这倒也是。”

“而且有你在这里看着他，我更是放心。不过，有个人你得查一查。”江川于是将今天救了茉黛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查查这个胡女？”白锦绣的表情很平静，倒是让一直注意她反应的江川有点吃不透了。

其实这件事她已经从沈炼嘴里得知了，而且沈炼的出现也是她安排的结果。

“你不要多想，我救她只是恰逢其会，而且想从她身上了解一些大洋彼岸的消息，这对我们的未来很重要。”江川自己解释了一句。

白锦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没有多想，我看倒是你多想了。”

江川有些尴尬，好像真的是这样。

“其实不用你说，我已经安排人在查这个胡女和万春楼了。”白锦绣忽然说道。让江川有些讶异，喃喃道：“你动作竟然这么快？”

“你来大同，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注意的。人心叵测，不可不防。”白锦绣的声音很平静。

“你不问问万春楼的护院和知府衙门的人我们怎么处理的吗？”白锦绣又接着道。

“这事你心中有数就行，黑冰台既然交给你，你做主就行了。”江川道。

“那好，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白锦绣道。

江川忽然有些感动，半晌道：“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白锦绣笑了一下，露出一缕少女该有的娇羞，看到江川心中忽然一动，瞬间想到她是不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表现出少女情态。

毕竟干情报工作都是在跟阴暗为邻，对人的情绪性格影响很大。她一个女人做这种事情的确有点残忍了，江川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白锦绣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忽然轻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江川默然，手伸过桌子拉着她的冰冷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轻声道：“谢谢你。”

白锦绣心中颤了一下，垂下头道：“我欠你的，能帮你算是报恩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桌上的蜡烛忽然哔啵作响，将两人的影子在烛光下拉得长长的，两条影子在地上纠缠在一起，倒是看着像互相依偎在一起似得。

“你对洞香春背后的东家了解多少？”江川忽然问道。

白锦绣抬头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对洞香春感兴趣？”

“因为洞香春有一些奇异的东西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想见见它后面的东家。”江川道。

白锦绣忽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低声道：“我会尽力去查的，只是洞香春的主人很神秘，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我听说了，你尽力就是了。一切看缘分吧。”江川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忽然无话，气氛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白锦绣打破了寂静，看着江川问道：“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个胡女？”

“我还没想好。”江川想了想道。

“嗯，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很多人都在看着你，想望你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有人会有更恶毒的想法，所以万事小心。”白锦绣缓缓的道。

江川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

“那好，我回去了。”白锦绣说完起身就要走。

江川在后面道：“这么晚了，不如就留下来住一晚。”

说完之后发现白锦绣身子一怔，这才觉得自己的话可能引起了误会，苦笑着解释道：“我是说让驿丞再安排一间屋子，你住一晚。明天天亮再回去也不迟。”

白锦绣这才放松，转过身道：“在大同，我们还是尽量要避着点人。我走了，一会该宵禁了。”

江川理解她的意思，毕竟她是干秘密工作的，只好道：“那你路上小心点。今天我让沈炼明天来驿馆见我，我敲打一下，以后你用着更顺手些。”

白锦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起身披上斗篷，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

第二天，江川刚刚吃过早饭，白牧就来禀告，说沈炼在外面求见。

江川让他进来，片刻后沈炼便躬身走了进来，刚一进屋，便单膝跪地对江川大声拜道：“沈炼拜见侯爷。”

沈炼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听见让自己起来的声音，却能感觉到一股威严中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声，不多久整个背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这可是大冬天啊。

他已经从黑冰台身上领教过江家军的冷酷和霹雳手段了，面前这位武安侯又是和鞑子硬刚，屡次大败鞑子，车裂鳌拜，杀的人头滚滚的人物，跟他一个靠着锦衣卫的威风欺负百姓的千户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所谓的王霸之气其实就是因为地位差异过大，下位者面对着上位者是产生的一种心里错觉。沈炼如果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的话，倒也还好。只是一旦知道了这位是个杀人无算的主，那心里自然就有了恐惧。

“沈炼，你是不是心里怨恨我们，觉得我们毁了你的锦绣前程，将你强行拉上了我们这艘船？”半晌，直到沈炼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面前的年轻侯爷终于说话了。

可是这话的内容却让沈炼心中一沉，胯下一哆嗦，差点一头趴在地上，急忙抬头大声道：“侯爷，沈炼绝对不曾如此想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