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时光
作者:木铛 | 分类:现言 | 字数:7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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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红玫瑰与红缨枪
混迹灰色地带的顾枫,由内及外,看起来都不像好人。
有一次,沈南希问过池非昀,为什么他这样不近人情的人会和顾枫成为好兄弟?
池非昀思索了一下,才不确定似的回答说,大概是因为互补。
沈南希不解。
池非昀向她解释,他从顾枫身上,他看到了他没有的东西。
沈南希追问是什么东西,池非昀缓缓说了两个字:“热爱。”
顾枫热爱这个国家,热爱鲜活的生命。
因为热爱,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置身于泥泞之中,从一个衣食不愁的翩翩公子,变成一个只能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孤独者。
沈南希不关心顾枫的事情,也不想干涉凌萱的决定,可凌萱和顾枫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纠缠了十年,这就不得不让她重视了。
“阿萱,你到底怎么想的?”
“有什么好想的呢?”
池晋寒正坐在地上玩拼图,凌萱走到他身边,摸摸他头:“小寒,干妈给你买的拼图好不好玩?”
“好玩。”池晋寒点头,手上动作不停。
池晋寒拼图的速度很快。
九岁的时候,一千块的拼图仅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拼完了。
现在十岁,凌萱给他买了一万块的拼图。
“干妈疼不疼你?”
“疼。”
“比你妈妈疼你?”
池晋寒动作一顿,笑嘻嘻说:“比我爸爸疼我。”
“虽然这不算准确答案,但你干妈我表示很满意!”
凌萱忍不住又揉了揉小朋友的头,这才坐回去小声问沈南希:“小寒现在还和他爸对着干呢?”
沈南希看了眼专心致志的小朋友,无奈道:“也只敢偷偷反抗了。”
在他们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池晋寒小朋友再怎么想在他爹手里翻浪,也浪不出花样来。
“阿萱,你——”沈南希欲言又止。
凌萱笑了笑,多年的姐妹情谊让她很容易猜到沈南希想问的是什么。
“希希,你想问我到底喜不喜欢顾枫是吗?”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凌萱摇摇头,沈南希皱眉,正想说什么时,便听凌萱接着道:“是爱,我爱他。”
十年的时间并不短,这足以让一个无心情爱、看透男人本质的“海后”认清自己的心。
沈南希脸色微变,看着凌萱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担忧。
……
爱顾枫这件事,凌萱可以在好姐妹面前承认,却不会在顾枫面前承认。
为什么要承认呢?
做了这么多年的“女海王”,她自有一套男女交往准则,她的准则不准她对顾枫低头。
但是,凌萱没想到的是,在她和顾枫之间,即使她不低头,她也已经输了,且输的一败涂地。
萱萱……萱萱……
十年来,她从顾枫口中听过太多次了——
有担心时,他皱着眉头低斥她的严厉;有生病时,他趴在她肩上假装虚弱的撒娇;有夜深人静,他抱着她最后冲击时的低吼……
她以为他口中的每一声“萱萱”都是他碍于男人面子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
但是,当他醉酒了,抱着她一遍一遍喊着“萱萱”,说着他和“萱萱”的曾经时,她才恍然发现一个不得不承认又确实戳人心窝的事实——
啊,原来我凌萱也会有被人当作替身的一天啊!
凌萱认为自己很有大女人的风范,放到清雍正时期,说不准还可以和钮钴禄氏交流一番。
凌萱的脑子很乱,乱七八糟的画面和稀奇古怪的想法相互交织在一起,额头血管突突的疼。
但她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帮男人收拾干净,换上睡衣,给他盖好被子,完了以后,还不忘给他在床头柜上留下一杯水。
凌萱在沙发上坐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脑子依旧无比混乱。
等明天他醒来,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凌萱心想。
打定了主意,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时间。
一夜过后,她赶在男人醒来之前,逃走了。
凌萱不知道的,当关门声响起时,床上原本睡得沉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
“池总。”
池非昀在对面坐下时,凌萱才发现对方已经过来了。原本可能还发现不了,但男人散发的不耐冷气,还是让她这个正处于失恋的人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没那么爱顾枫呢?
凌萱不无高兴的想,看来她还是以前那个穿起裤子不认人、无情无义的“女海王”,不就是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她特地找上池非昀,不是她有多在乎那个可能还躺在她床上睡觉的醉鬼,而是她不允许自己的“海王”生涯有半点污点,把人当替身的事情,她能做,却不允许自己被当替身,说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呢?
凌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是,连昂贵的化妆品都掩饰不了的憔悴,清晰地昭示着她并不好。
番外 红玫瑰与红缨枪
池非昀眉头一皱,脸色一沉,他不会担心凌萱,但他家阿绣和这个女人关系好,如果她出什么事了,阿绣肯定会难过。
“你想了解顾枫什么事情?”池非昀开门见山,不想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为了顾枫?我就不能是为了希希?”凌萱像是被踩了痛脚,反应极大的反驳,好像这样就可以继续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自己并没有多看重。
但是,这点掩饰在池非昀看来,根本没必要。
早在凌萱失魂落魄,前言不搭后语地打电话找上自己时,他就已经猜到是顾枫终究还是暴露了一些事情。
池非昀不爱管闲事,多年前,顾枫还对他说过,希望他对他的事情保密,最起码不要在沈南希面前提及。
沈南希知道了,凌萱也就知道了。
对此,顾枫很果断的拒绝了。
兄弟和女人之间,池非昀毫不犹豫地果断选择了他的女人。
池非昀不对沈南希有所隐瞒,但是,这些年来,沈南希虽然问过有关顾枫的事情,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这方面的事情。
她没问,他也就没说。
一是占有欲作祟,不希望她关注其他男人;二则是顾枫毕竟也是他看重的唯一兄弟。
不过,当这唯一兄弟的事情有可能惹他的女人不开心时,插兄弟两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当凌萱不愿意承认时,池非昀反而刺激她,面无表情的说:“阿绣自有我关心,不用你操心。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凌萱出声喊住正准备离开的男人,盯着桌上的卡布奇诺。
网上有人说,卡布奇诺就像爱情的滋味,甜中带苦。她一点苦都不想要,加了好多糖,可喝在嘴里,还是苦的。
苦得她难受,苦得她想哭。
“我想知道……除了我,还有谁叫‘萱萱’。”凌萱艰难出声。
*
十八岁以前的凌萱是自卑到甚至怀疑自己的出生是一场错误,想要以死来解脱自己。
十八岁以后的凌萱是连头发丝儿都散发强大气场,自信到认为自己这一生再也不需要依靠男人。
多年前,她和沈南希重逢时,她曾说:“以前,我讨厌自己,讨厌到为什么我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如果我拥有像那个女人一样的名字,他是不是就不会抛弃我了?”
这时的凌萱已经能够非常坦然的提起年少那段让她几乎痛不欲生的感情。
“现在呢?”沈南希问她。
“现在?”
她笑了笑,甩起自己的金黄大卷,朝沈南希抛了一个媚眼:“老娘的名字好听到不行!茹茹?什么玩意儿?!”
茹茹,是那个抢了凌萱初恋男友的女孩子的名字。
“希希,你说,老娘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很好听?”
在1998她们的常属包间里,凌萱抱着酒瓶朦胧着醉眼,对沈南希嚷嚷着。
沈南希担心的走过去,想要把她怀里的酒瓶拿出来,但凌萱不让,反而还抱的更紧了。
“阿萱,你不能再喝了。”
“希希,”凌萱打了一个酒嗝,她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你说,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萱,萱萱啊……多好听!”
沈南希已经从凌萱醉酒后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萱萱……
方萱萱,顾桥的初恋女友。
是掏心掏肺,下了狠功夫才追来,捧在手心里对待的初恋女友。
“阿萱,”沈南希叹息,在凌萱身边坐了下来,抱着她,轻轻拍着她背,“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以后就好了。”
“阿萱,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怕,我陪着你。”
当天晚上,凌萱哭得很厉害。
沈南希与她相识多年,除了认识之处,便从未再见她哭过。
沈南希知道,凌萱是真的栽了。
*
年少时期,顾枫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女孩会遭遇那种事。
顾枫和方萱萱两个人,是A大多少人看好的情侣。
法学系才子和播音系才女,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人家都说,毕业是分手季,但提到这两个人,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能一直走下去。
所以,当方萱萱突然跳楼自杀,全校所有人都震惊了。
“为什么?”
沈南希在凌萱待了三天,直到凌萱一再声明表示自己没事了,赶她回去,沈南希这才回了家。
池非昀没去上班,在家等着她。
也不用她开口问,他就一五一十地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此时,沈南希问方萱萱自杀的原因,池非昀罕见地停顿一下,才说:“她吸毒了,也贩毒。”
沈南希脸色微变。
毒品,不准沾,也沾不得。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可就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沾染了,最终不仅毁了自己,甚至毁了身边人。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方萱萱当然清楚毒品沾不得。
刚认识顾枫那会儿,方萱萱还没出事,顾枫常常把她挂在嘴边,池非昀还记得男人无比骄傲地向自己炫耀,说他女朋友萱萱是A大的禁毒宣传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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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的是,宣传大使在两个月以后,就被人曝光吸毒,吸毒史还不短,从大一刚入学不久以后,就开始了。
顾枫不信,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她,可方萱萱躲了起来,根本不见他。顾枫知道这事大约是真的了,他虽然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想找她出来,告诉她有什么事情,他们可以一起解决。
可还没等他找到她,他就等来了她跳楼的消息。
“他很爱他的女朋友。”
沈南希说,池非昀看了她一眼,怕她因为凌萱而不开心,见她没什么情绪,这才稍稍放心,说:“他以前说过,他的爱情全部都给了方萱萱,所以,她死了,他的爱情也死了。”
沈南希皱着眉头,正在思忖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的时候,就听到男人对她说:“阿绣,当年如果你的消息再迟一点,我可能就等不到你了。”
说这话时,池非昀有些感慨。
沈南希愣了愣,明白他是在说她假死的事情。
的确,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不一样,面前这个男人大概是爱情里的极端,她死了,他绝不独活。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为了他,她也要好好的才行啊。
沈南希说完,突然脑光一闪,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觉得男人的话熟悉了。
多年前,凌萱被她的初恋伤了以后,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顾枫的女朋友如果当年再多信任他一些,现在大概没有阿萱什么事了。”
“阿绣,你要相信一句话,有时候,性格决定命运,这件事如果换成凌萱,或许她不会跳楼,但方萱萱一定会,就算那次不跳,之后也会跳。”
池非昀的话听起来有些冷酷,但不无道理。所以,很多时候,在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因为现在存在的一切都是发生的事实。
存在即合理,既然发生了,必定有其存在的合理之处。
“所以,”沈南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顾枫之所以会转了专业,成为一名缉毒警察,也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吗?”
“是。”
池非昀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他希望为她报仇。”
最好的报仇方式,就是销毁所有毒品,打击一切妄图挑战法律底线的贩毒组织,将他们绳之以法。
*
凌萱是果决的。
她的骄傲不允许当她得知自己是某个女人的替身以后,还没脸没皮的待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继续当替身。
凌萱告诉沈南希,她没事了。
她说,早些年,和她有过一夜情的对象,不知道有多少。
她说,不就是一个和她搞了十年一夜情的男人嘛?没有了就没有了,她一点儿都不care。
对此,沈南希看着她发红的眼角,不可置否。
沈南希希望,时间这剂最好的良药,能将凌萱从初恋的伤痛中带出来,也能让她从这段纠缠了十年的错乱感情中走出来。
沈南希是这么希望着,却总觉得这一次和以前,或许不一样了。
毕竟这两个人的纠缠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而是十年。
沈南希在担心,可凌萱却一点都不担心。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事,她听到顾枫去他们家做客看望池晋寒时,还特地赶在男人在的时候,过来了。
顾枫在逗池晋寒的时候,她会对池晋寒伸手,让他过来抱抱,池晋寒看看顾枫和她,又看看自己的父母,最后,果断扑进了她怀里。对此,顾枫并不计较,谁叫池晋寒小朋友最爱她妈妈,也最怕他爸爸呢?
顾枫想要喝池非昀珍藏的拉菲,她偏偏对沈南希说她要喝拉图,最后摆在餐桌上的,自然是拉图。对此,顾枫很轻易的接受了,谁叫他兄弟是老婆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呢?
沈南希全程都在担心,生怕凌萱一个不顺意,把她手里的碗或水杯直接扔到顾枫脸上。
不过,沈南希担心的事情,直到顾枫离开了也没有发生。
只是,凌萱全程都没有和顾枫说话,也没有给他半个眼神。
对此,顾枫没有疑惑,也表示全盘接受。
沈南希这才明白,原来顾枫已经知道凌萱发现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凌萱的酒吧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她在来往客人之间,笑得花枝乱颤。
顾枫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凌萱以为这辈子,这个讨厌的名字都不会再出来碍她耳,而讨厌的本尊更不可能碍她眼了。
对此,凌萱穿梭在不同的酒桌,笑得更加开怀。
生活在继续,仿佛没什么不同,可又确实有什么不同。
当止不住的泪水莫名其妙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时,凌萱绝望的以为这辈子就该这样了。
然而,变故出现了,本该继续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破,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
顾枫是真的爱方萱萱,如果不爱,他不会为了她,毅然决然地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走向另一条荆棘丛生的艰难道路。
当他对池非昀说出,自己的爱情已死时,他也确实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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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把某个女人放在了心上,彻底放下方萱萱时,他彷徨过,质疑过,但最后选择了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和方萱萱承诺过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他食言了,如果还有来生,她要他赎罪,他是愿意的。但他并不后悔,凌萱不好,身上有很多缺点,可在他心里,她好极了。
顾枫爱凌萱,却从未对她许诺过未来。
这十年,是他偷来的日子,他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
虽然放手很难,但他必须放手。
顾枫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绑架她。
当他冲到那所破败工厂,看到她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时,恍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再也不能跳动了。
“萱、萱萱……”
顾枫双膝跪地,扑倒在凌萱身边,抱着她,哭得不能自已。
“萱萱,萱萱啊……”死死地抱紧怀里人,他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仰头质问,可空寂破败的工厂除了风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他望着周围那么陌生,恍惚觉得,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他亲了亲怀里人,鲜血沾了他的唇,但他却半点都不在意。
他说:“萱萱啊,不要怕,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只要找到绑架你的人,帮你报完仇,他就去陪你……
“你要怎么陪我?”
耳旁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顾枫震惊得不能动弹。
*
意识到顾枫那天为了和自己分开,不惜装醉吐露他和前女友的过往来伤害自己后,凌萱特别有骨气的和他冷战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后,看着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男人,凌萱觉得这冷战的时间真不能再多了。
所以,当顾枫做好晚餐,过来喊她吃饭,以为她不愿意吃自己做的食物,准备弯腰抱她过去时,就被凌萱一把搂住脖子。
她跳到自己身上,顾枫忙不迭伸手,一手垫在她屁股下,一手揽着她腰,就这么抱着她走到餐桌前,脚步轻松。
凌萱自觉自己和顾枫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再像年轻人那样腻歪,可她忍不住就想腻歪。
顾枫了解她的想法,微微一笑,也没有把她放下来,就直接抱着她坐在凳子上。
“想吃什么,我喂你?”
“行。”
一个敢喂,一个敢吃。
一顿晚餐就在腻腻歪歪中结束。
结束的挺快,两个人都没吃多少,就直接从餐厅腻歪到床上去了。
凌萱闭着眼睛,抱着他腰,”凌萱已经很困了,可闻言,她还是撑着精神,眯眼反问他。
这是一句特别招人的话。
最起码顾枫就属于这个范畴里面。
顾枫再次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
凌萱根本没有挣扎,而她的顺从直接让他胸腔里的火越烧越旺。
有那么一刻,顾枫恶劣的想就这么地老天荒下去算了。
顾枫、顾枫……
这是她的男人。
只属于凌萱的男人。
情至深处时,顾枫哑着嗓音告诉她:“自从有了你,我就只有你一个了。”
没头没尾的话,凌萱却一下就明白他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她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没回答。
嘴角却弯起了弧度,谁又不是呢?
不论他们之前经过了多少人,但最起码,从他们相遇开始,他们只属于彼此。
*
顾枫问凌萱:“萱萱,我们过好当下,好不好?”
好。
为什么不好呢?
这是她求之不得的生活啊!
凌萱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也没忍住红了眼睛,她哑着声音调侃他:“大男人,哭什么?羞不羞啊你?”
顾枫深呼吸,哽咽了一声:“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委屈的啊!”她埋在他怀里拼命摇头。
*
凌萱和顾枫两个人谁都没提将来,也没提往事,他们和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平凡夫妻一样过着自己滋润的小日子。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在他们看来并不无趣,相反,他们特别珍惜这样的日子。
即使谁都没有说出口,可他们却知道对方的想法。
厨房里,在抬眼低眸一笑之间,他要的酱油已经放在了他的手边,她要的菜篮也放在了她的手边。
每日清晨,带着露水的红玫瑰插在花瓶里,他咬着她的耳朵说:“第一次遇见你,脑子里想到的就是红玫瑰。”
凌萱闪躲着,意味深长地笑:“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你,我想到的是什么?”
“是什么?”顾枫好奇。
“枪。”看着像不着调的古惑仔,但脊背挺直,仿佛永远不会为了什么事弯腰似的,像她在古装剧看到的红缨枪。
顾枫一愣,随即便笑了。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他愿意将剩下的所有时间都换来此刻,而他相信,她也愿意。
*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
不知谁先开了口,两个人开始说起了漫无边际的话。
忽然,凌萱说:“明天就要执行任务了,我不要求你告诉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顾枫动了动身子,凌萱下意识抱紧他,生怕他离开似的。
顾枫笑了笑,不再动了。
“什么事?”
他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在男人上面,凌萱顺势趴在他胸口,闷闷出声:“我要你活着。”
顾枫沉默。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猛地抬起眼睛瞪他:“你要是敢不活着回来,我就找别的男人,气死你!”
“这么严重啊?”顾枫失笑,吻了吻她唇,温柔承诺:“我知道你在等我,一定舍不得不回来。”
“我的红玫瑰怎么可以被别的臭男人摘了去呢?”
暖色的灯火仿佛也染了浓烈的情欲,
*
顾枫离开了一个月了。
那一夜,凌萱被折腾狠了,他离开得悄无声息,除了一张纸,什么也没留下。
纸上留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在这四个字的上面分别画了一束红玫瑰和一把红缨枪,红玫瑰缠绕着红缨枪,为冷冰冰的红缨枪添了丝丝温柔与暧昧。
凌萱眼含泪水的笑,吐槽:“画的真烂。”
然后将他留下来的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
她怕自己这“马大哈”破坏能力太强,把这张薄薄的纸给弄脏或弄烂,直接用一个相框把这纸给裱起来了。
凌萱和顾枫的合照有不少,多数都是他们彻底交心以后去拍的,像是要把之前十年错过的一切都补回来,照了满满一大相簿。
此时,凌萱把一本相簿都翻完了,最后,她拿起身旁的相框,摸着上面画着的红玫瑰和红缨枪,最后再摸着“等我回来”四个字。
她弯起嘴角,低声喃喃:“我怀孕了。”
“是希希陪我去检查的,我们都有点吃惊。”
“不过,想想也不算奇事,虽然我年纪有点大,算是高龄产妇了,但毕竟我们都没有做措施……”
她说着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语气自然得好像男人就在自己身边。
许久以后,安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抽噎。
“我等你,可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好想你……”
“是真的想啊。”
暖色的灯火一如一个月以前,只是,两个人的交叠的身影变成了一个人,那个人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
*
顾枫回来那天,刚好是他们孩子出生的日子。
*
“是龙凤胎呢,一男一女,刚好凑成了一个‘好’字。开心吗?”
“……”
“真想不通,你这样不靠谱,不守信用的人,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呢?真神奇。”
“……”
“不过,可能也不太神奇,毕竟老天爷也是有眼睛的,你为人民服务,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有这样好的运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
“不,我骗你了……”
凌萱苍白着脸,一字一顿的说:“老天爷是没有眼睛的。”
“不然,为什么你那么勇敢地救人,老天爷还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呢?”
一句话说完,凌萱已泣不成声。
她凝视面前墓碑,凝视碑上嘴角含笑的男人,即使过去一年了,她仍旧觉得无法接受。
怎么可以接受呢?
口口声声让他等她的男人,她等了那么久的男人,最后成了一捧灰,装在了一个罐子里。
最后,再变成面前的一块碑,碑上刻着“顾枫”两个字。
碑上右下角画了一副图:一束红玫瑰缠绕红缨枪,温柔又暧昧。
把顾枫送回来的同事哭着喊她嫂子,他说,他们枫哥说过,这次如果牺牲了,要做一个不一样的墓碑,他要在墓碑上画一副图。
同事把那副图递过来给凌萱看,她突然眼睛发疼,说了一句:“啊,真丑。”
凌萱盯着墓碑右下角,缓缓道:“顾枫,你真狠……”
“你食言了,还想让我永远守着你,是不是?”
风吹过,头顶的树叶莎莎作响,仿佛是什么人的回应。
凌萱轻轻一笑:“如你所愿,这辈子,我就守着你了。”
“下辈子,我们都要干干净净的,换你守着我。”
“下辈子,你是我唯一的红缨枪,我是你唯一的红玫瑰。”
“顾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