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落桑还没从祁九黎居然会契约阵法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又看见祁九黎面色惨白，急忙关心道，“是不是契约阵消耗太大？”

祁九黎白着脸色点了点头。

他的记忆里多了预言自己杀了师父的画面，他该如何自处？

又该如何面对对他处处维护的师尊？

“你要不先进夙珠休息休息吧？炎虎跑一圈也需要花点时间，而且还不知道这林子有多大呢。”落桑不知祁九黎的心已经乱得七上八下了。

祁九黎因忧思过重，猛地又吐了口血。

祁九黎面色如常地擦掉血迹，锁着眉头，道了声“不用”便靠着巨树闭眸小憩。

另一侧火光滔天，祁九黎却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记忆都是真的，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万俟青舒是他最敬重、最珍惜的人，是他的师尊，他断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情。

虽然……虽然他在幻境里屠尽了除爷爷外的所有祁家本家人，可……可师父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呢？若不是他们苦苦相逼……

祁九黎越想脸色越难看，不管怎样他……

可不管他怎么狡辩，哪怕他欺骗自己这是幻境，哪怕他无数次辩解师尊同祁家人根本不一样，可他反而越解释越苍白。

那一日，师父醉酒之后的戏言仿佛再次响起：

【师父，你会不要九黎吗？】

【会，要是你欺师灭祖，为师自当亲自斩断你我二人的孽缘。】

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欺师灭祖的画面竟直生生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祁九黎两只手不禁紧攥成拳，连指甲攥到发白了都不自知。

“九黎，你怎么了？”落桑见祁九黎跟死了一样靠在树干上，苍白着脸，不说话也不睁眼，吓得落桑也顾不得祁九黎是从哪里得来的契约秘术，满脑子都只剩下对祁九黎的担心。

祁九黎陡然睁眼，身上倏地多了一种落桑说不出来的气质。

“我没事。”祁九黎冷冷地说。

这冻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仿佛回答了初见祁九黎的时候，落桑不禁缩了缩脖子，九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明明前一秒还在摸它头顶安抚它的主人，这一秒就跟冰山附体一样？

落桑不语：傻子才信你没事呢。

但它不敢说，更不敢问。

祁九黎又取了疗伤丹药跟外用药粉，替自己处理好伤口，勉强疗好伤后，祁九黎握着离落剑，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只有抓着师父赠给他的剑他才觉得踏实。

未来发生的事是未来，哪怕板上钉钉他拼了命也要维护师尊。

更何况这事还没发生呢。

他不认的事，算什么未来？

吾，祁九黎，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对万俟青舒绝无二心，如有欺师灭祖之行，即刻天打五雷轰，永诀仙途。

祁九黎心里默念着誓言。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咬破指间，借着指间的血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符篆。

起誓，印成。

绝无反悔。

祁九黎眼底的执拗倏地升起。

落桑看不清祁九黎神情，但它看到祁九黎用血在半空中划了个起誓符篆。

“九黎，你许了什么誓？”落桑虽然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句。

“小孩子知道了不好，”祁九黎皮笑肉不笑，虽然笑容令他越发迷人，但却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他预见自己要刺死师尊的事，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道呢？

这个秘密到他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会永绝后患。

即使……真的有一天他刺了师父一剑，那他愿意同师父一同……

忽然，祁九黎反应过来，师父如今已是元婴，等他长大成人的时候，师尊肯定已经大乘期甚至化神期了，小小一剑怎么会刺死他呢？

深邃的棕色眸子染上几丝迷茫。

可是他为什么会笃定记忆中那一剑刺死了师父了？

祁九黎身形微顿。

是啊，他为什么会肯定师父会死在那一剑剑下？

“九黎，你心乱了，”落桑吼道，“现在我们还在魔境里，你不要命了吗？”

祁九黎回神，敛起眼底所有情绪，道：“我没有。”

“你放心，我会活着拿到烛灵火种。”今天撞见的事太过诡异，不管是预言警示，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有他在一天，谁也别想伤害师父。

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行。

在那之前，他得变强才可以。

将花千凝那些对师父起着龌龊心思的人统统打败。

要强到连化神期都无法打师父的主意才可以。

祁九黎还在森林里靠着炎虎打探情报，而奚泱则穿过几段没有祁九黎血气的溶洞后终于来到了一处满是血香的溶洞。

当然，还有恶心的魔气。

但这并不妨碍奚泱收集鲜血的好心情。

奚泱前脚刚踏进洞穴，后脚周边的场景瞬间换了模样。

她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道身形颀长的白色身影，而她的模样也恢复了身长八尺的样子。奚泱知道这是魔境幻境，倒也没觉得不对劲。

只是奚泱好奇此次魔境是什么，不由抬脚走了过去。

“青舒，你回来啦？”祁九黎回头朝奚泱勾唇一笑，那笑容似乎明媚了整个竹林。

奚泱心头微跳，竹林里的人居然还是长大后的祁九黎，而且修为是出窍境。

敲，修为比她高，打不过。

她还以为这身白衣服是容祉呢。

奚泱不动声色地盯着祁九黎朝自己大步靠近，只见祁九黎直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奚泱一脸懵逼，祁九黎动作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正当奚泱想发作的时候，祁九黎倒像是有自知之明地将她放开了。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烤架，试试我的手艺？”祁九黎也不管奚泱有没有跟上，自己大步跑进了厨房，又兴冲冲地端了一盘香喷喷地烤架在她面前。

扑鼻而来的孜然味，奚泱这么一闻，倒果真饿了。

“试试？”祁九黎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如果没记错，成年后的祁九黎恨不得见一面跟自己干一架见一面干一架才对。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你别这么看着我，”笑容满面的祁九黎？

简直怎么看怎么惊悚！

虽然是很养眼，但这个战斗狂魔前两世给她的阴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