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那个赖子张原名姓张，小名沟子，大家伙都叫他张狗子，是南村土生土长的人。这张狗子大小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就是有一个爱好是赌钱，平时没事喜欢和大家伙聚在一起下下棋，他着赌这方面很有天赋，南村每一个人能下棋赢过他，也没人能赌过他。等到张狗子成年后，说媒的给他娶了个别村的姑娘叫沾花，是个皮肤黑但是体格壮实屁股大的姑娘，媒婆一再夸奖说沾花好生养，张狗子家里没钱但是媒婆说沾花要的聘礼不多，张狗子在父母的催促下只好取了沾花。

媒婆说的没错，沾花体量健康干起活来可以赶上张狗子了，伺候公婆和他也尽兴尽力，虽然沾花长得不怎么好看但这并不影响张狗子对她上心。沾花嫁过来也自己带了许多嫁妆，张狗子经过她同意拿了一些去赌钱，结果赢了，然后张狗子安耐不住心痒痒继续去赌，还是赢了。渐渐的张狗子家里富裕起来了，沾花也不用每天忙里忙外了家里的钱全靠张狗子去赌坊赌。沾花嫁过来的头一年便怀孕了，张狗子好吃好喝养着她胖的像头猪一样，周稳婆每次看见沾花肥头圆耳就好心去提醒张狗子，不能吃太多营养的东西小心孩子胎大不好生，但是张狗子不以为意。

沾花生产时当然请的周稳婆，男人说其实周婆婆本来想拒绝的，毕竟沾花吃了太多营养的东西胎儿太大了，可是张狗子请了一圈子的稳婆都不敢替沾花接生，最后只好又求到了周稳婆家中，好说歹说的把她请去了，毕竟周稳婆的接生手艺传自母亲，是稳婆里名声在外的一位。可是尽管周稳婆如何出名也救不了沾花，最终沾花和胎儿因难产去世，张狗子虽有怨言也只却是是自己的过错，也就没多为难周稳婆。

自沾花死后张狗子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张狗子逢赌必输，很快家里的钱都让他败完了，父母也因为他不思进取被活活气死，家里很多只剩下挡风不挡雨的四面墙，张狗子还是怨恨周稳婆，他人为若不是周稳婆害死了沾花，他也不至于落得赖子张的称号。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没事就来周稳婆家里赖钱，赖饭，但是周稳婆始终觉得心中有愧，便也没赶走赖子张。

男人说道这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哭泣道：“老婆子接生了一辈子，没有那个人不夸奖她，怎会死在赖子张的手里，造孽啊”，男人瘫坐在地上，两手拍着地，哭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荀弟拉起他道：“五叔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大胆点也许五婶子就不会被赖子张害死”。男人渐渐止住了泪，恨恨道：“我要去给老婆子报仇，我家老婆子这三年里有天对不住他了”，他再起来撸着袖子大步往外走，荀弟也抹着眼泪跟上。

吹唢呐的爷孙早就走了，东栏见四下无人道：“怎么都走了，孩子怎么办”，她又担心五叔出事，于是对小书生道：“把火盆里的火熄灭，我们抱着孩子跟上去”。

东栏想抱着桑芙但是那小丫头貌似更喜欢小书生，于是她只好去跑桑峰，但刚抱起来左肩膀传来巨疼差点把孩子摔在地上，幸好被小书生接住，他道：“你受伤了，还是小生来吧”，然后小书生一手抱着一个。

东栏一直觉得小书生体弱肾虚，没想到还是蛮有力气的，也就没跟他客气了，追着五叔离去的方向。村口已经乱成一团，大家都在劝架，有人拉住五叔，有人拽住一个衣服破旧，头发蓬松，大门牙掉了两颗的男人，东栏想他应该就是赖子张。

五叔气红了脸，声音因为愤怒有写颤抖，他大吼大叫道：“赖子张，你说这三年里我们家有那一天对不起你的，你怎忍心害死老婆子”。

赖子张丝毫不觉得害怕或者羞愧，他甚至大言不惭道：“你们对得起我吗？若不是周老婆害死我妻子，我何止落魄至此。再说了，昨天我只不过是向她借些钱，谁知道她命短摔死了”。

五叔捂着胸口气的喘不上来气，指着他：“你······你······”，差点就昏死过去，幸亏扶着他的人赶紧掐住五叔的人中令他清醒过来，他冷笑道：“赖子张，你扪心自问真的是我家老婆子害死你妻子的吗，那时沾花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很大了，不止一个人劝你不要再给她吃营养补品，你当时怎么做的”。

周围的村民开始七嘴八舌的插话，有一位妇人讥笑道：“我可听说沾花当时未嫁你之时于他们村子可是于别的男人有染”，另一位妇人接着道：“可不是吗，不然以你家当时的给的哪点聘礼，沾花怎么嫁给你”。

村子的人开始讥笑赖子张是个捡破鞋的，他们嘲讽鄙夷的围着他，这让东栏想了被流言蜚语害死的孟寻，她挤进人群里道：“大家现在是在讥讽他嘛，竟然你们都知道沾花不好又为何没一个人告诉他”，所有人哑口无言，脸色难看。

五叔大吼了一声道：“够了，我今天来找他不是为了给你们添笑话的，赖子张我问你，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刚刚还气焰鼎盛的赖子张颓然泄气，他抱着头痛苦道：“我问心无愧，我沟子除了好赌以外有哪一点不好，我可以指着天说老子为人老实本分，孝敬父母，何曾对不起你们任何人”，他的鼻涕流到嘴角，用手擦了一把继续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妻子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你们当时知道她已经失身为何不同我说，让我娶了她”，他指着所有人，讥笑的问，指到五叔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略过了他。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开始有人同情赖子张，有人为他说话。五叔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这世道的人都是可怜人，他家老婆子是，他亦是，赖子张是，沾花也是，在场的村民都是。他们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同情又嘲笑那些比自己还不幸的人，骄傲的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幸福然后毫不留情的撕开别人的伤痛，一边惋惜地安慰他们，一边痛快的享受他们的哭泣。

东栏看着痛哭流涕的赖子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觉得那些坏人比那些老实本分的人好多了，坏人受到恶报是知道是咎由自取，但是老实人一生善良却要遭受恶果对他们实在不公平，他们做尽了好事可这时间的苦难却也没放过任何人。

赖子张忽然剥开众人跑开，也没人去追，大家定定的看着五叔。五叔什么也没说，他看透了，走到小书生面前抱回桑峰和桑芙，荀弟这时才看见五叔抱的孩子，他绕到五叔身边逗着两个胖娃娃，桑芙抱着荀弟的手不松五叔只好把桑芙交给荀弟抱着。东栏跟着五叔回到家中，五叔准备留下他们吃饭被东栏拒绝了，两人谢过五叔后便返回玉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