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刘伟在滴水未进的情况下，依靠着吞噬沙石蚯蚓，依靠着毅力重新找到了难民的队伍。”

“他记得当时所有的人，记得当时曾向他投来那样目光的人。他的子弹不够，于是就用石头继续砸。那些人没有反抗的力气的，他们的心早就死了。”

典狱长说得有些口干了，他拿起桌上一直放着的还在冒着白色蒸汽的蓝色圆柱状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军队并没有惩罚他，反而将他任命为管理者——或者说是牧羊人，那些难民就是羊。并且他还获得了食物，一小份配额的食物，足够他活下去。”

“他活着来到了新的城市，甚至混到了不错的岗位，但他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再没有结婚。”

“我现在先问你第一个问题，”典狱长目光平淡如水，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你觉得刘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林知许捏了捏手指，发出一声清脆的骨响，他眯着眼说道：“身处那样的环境中，他没有错。并且，我认为他太软弱了，直到失去一切之后才选择了改变自己。太迟，迟到的永远是迟到的。”

“你会怎么选择？我是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这是第二个问题。”典狱长问道

“以普通人的身份……”林知许犹豫了。

如果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的话。

他和阿爷在荒漠上的时候，准确来说是他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那时已经是逃难的末期了，而且他比刘伟幸运得多，他们只遇到了一点点灾害，并没有遭遇接连的恐怖打击。

他们逃难的时候没有军队庇护，只有一群勉强逃生的市民，尽管这些市民不知道最后活下来了多少，但他们总归是活下来了。

如果他没有能力的话，更狠一点地说，如果他没有穿越过来的话，会怎么样？

原本的自己恐怕早就死在第一天了吧。

王落潮看上的是自己的“天赋”，所以才会投资，才会在一开始偷偷给自己喂下一粒可以恢复身体机能的药丸。

如果是原本的林知许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惨死当场。

更别说之后会遇到的虫群，以及雇佣兵，还有沙尘暴了。

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就算活下来，而且……阿爷一定会死，他的身子条件太差了。

林知许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他在心中反复逼问自己，最终只得到一个答案：不行，他无法接受那样弱小的自己。

无法接受面对厄运无能为力的自己。

无法接受面对绝境只能乞讨上天的自己。

他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变强。

变得非常强，强到可以不依赖任何人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活的像一个大写的，一撇一捺的人。

林知许嘴角微微勾起：“我不会成为一个普通人的，你的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普通人还能怎么做呢？苟延残喘地活着，或者干脆从一开始就死去。没有答案的，不去强大自己，永远都是这么无力。”

典狱长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滴刑二十四小时，可以开始了。”

林知许眼皮一跳，身后传来咔咔的响声，他回头看去，那里出现了一条密道——林知许敢肯定自己来的时候这里绝对没有一个密道。

典狱长站起来，越过林知许没有回头地走进密道。

林知许看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前一后，林知许问道：“你不担心我杀了你么？”

典狱长没有回头地说道，脚步不乱：“每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好奇，一个关押着众多死刑犯，其中大多数都是二级强者的监狱，该怎么维持秩序？这里既没有拆卸掉义体，也没有用沉重的晶石枷锁锁住进化者……”

说着，两人来到了一间房间，空间还比较宽阔，不过光线很暗。橘红色的灯光从顶上的灯罩发散下来，整个屋子看起来暖洋洋的。

“这是你最后反抗的机会，在这里，你将向我宣誓，永世不得违抗我的意志。”典狱长回过头，平淡地说道。

“这是你的能力么，原来如此，我明白这里为什么可以维持这么久的平稳了。”林知许说道。

“最后的反抗，还是直接宣誓？”典狱长问道。

林知许摊开手，毫无架子地说：“直接宣誓，你既然这么自信，就说明你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肯定藏着什么绝活。”

典狱长哈哈笑道，提醒道：“这里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真的不试试吗？”

林知许没有搭理，直接宣誓道：“我宣誓，我永世不得违抗刘伟的意志。”

典狱长眯着眼说道：“这么肯定我就是那个刘伟吗？”

林知许夸张地瞪大眼睛：“难道不是吗？”

典狱长拍拍他的肩膀，平静道：“再多感受一下这样的舒适吧。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多看看……嗯，多看看天。”

墙壁突然亮起来，画面呈现出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际线之上是蔚蓝的天空。

“多看看天，很美的，现在的人只能在科幻电影里看见了。”

“上去吧。”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床，随着典狱长的话语落下，林知许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走到了床边，躺了上去。

一根根皮带扣在林知许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紧接着皮带之间伸出稀薄的纳米材料，像保鲜膜一样将林知许的身体裹了起来。

难以动弹林知许试着用力，但反馈很微弱，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封进了水泥里一样。

不过与封进水泥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至少他的呼吸没有受阻。

林知许的视野范围内看不见典狱长，但他猜测对方还没有走远，应该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至少是自己说话，自己喊出声来可以听见了地方。

于是，林知许在这种时候，发出了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

“真的要在我脑门上滴二十四小时的水滴吗？能不能宽松一点，每四个小时放我下来活动十分钟啊。”

没有回应。

“捏麻麻地，二十四小时不上厕所的话会憋出毛病来的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