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吗？”雪问道。

“它就在这附近，”阿巴斯蹲下身拍了拍雪的肩膀，注意到小女孩裹在北极熊皮下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我们一起到它的家里去，杀了它。”

“我也要帮忙。”雪抬起倔强的小脸，阿巴斯注意到她的眼底隐隐有金色涌动。

“好的。”阿巴斯叹了口气。

潜艇突然抖动了一下，大副的声音变得很奇怪：“我们的深度计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明明一直在下潜，但在刚才的一瞬间深度突然减少了几十米。”

“上浮吧。”施耐德说，沉重的呼吸声好像破旧的风箱。

大副点点头，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黑武士一样的男人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部长，虽然当年他毕业的时候施耐德还没有进入执行部，但是对于老校友来说执行部部长的名字并不陌生。

海面上没有冰，潜艇毫无阻力地冲出了海面，甲板再次打开，全副武装的精英和学员们走上甲板。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了，这里像是人间仙境，又像是天堂的门前。

海面上静悄悄的，没有风，天空中青色的云像波浪一样涌动，而同样青色的海面则平滑如镜，那座倒映在海水中的孤岛此刻就在前方，参天的树木和环岛的山壁与那幅画一模一样，唯一缺少的就是那个乘船而来的死神。

恺撒依旧释放着“镰鼬”，现在已经听不到利维坦的鲸歌了，看来利维坦可能并没有进来。

“我们的通讯设备和导航设备都失灵了。”大副脸色微变，转身对众人说。

施耐德点点头，尼伯龙根里没有信号并不意外，只是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都要完全依靠自己了。

“那我们就去那座岛上看看好了。”雷巴尔科拉响了枪栓，走到施耐德身边。

施耐德略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似乎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

“我说过，我曾来过这里。”雷巴尔科沉声说，“所以我现在带着枪回来了。”

“原来船长先生也藏着什么秘密。”恺撒冷冷地说，“不只对于利维坦，还有这座岛。”

“我在这里落下了一个朋友，”雷巴尔科的眼睛里闪烁着刚毅的光，“我要来接他回家。”

众人都愣住了，只有YAMAL号的船员们不约而同地抱起了枪，原来他们都早就有所准备。

施耐德缓缓点头，“既然如此，看来我们的目的依旧是一致的。”

雷巴尔科肃然。

“我们都来接我们失去的人回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巴尔科仿佛看到施耐德的眼里喷射出灼目的怒火，他不禁倒退了一步，因为这个身体残破的男人身上涌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仿佛复仇的神明。

“好！”雷巴尔科定过神来，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那就让我们一起打爆神的头吧！”

“为我们失去的人。”

“为我们失去的人！”众人神色肃然，潜艇切开琉璃般的海面驶向小岛。

芬格尔好奇地凑到围栏边向下看，突然把一枚弹壳扔进海水里，弹壳无声地入水，悄悄沉没消失。

“这海水有问题啊。”芬格尔脸色微变。

“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话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恺撒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我们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迎接意外的准备不是么？”

“老大你说得义正词严可不要带上我，我是被你们绑架来的。”芬格尔小声嘟囔，“我被迫出现在这座船上本身就是最大的意外。”

“那里有个栏杆，”雪突然指着远处说，“那是码头吗？”

“确实像个码头，”施耐德也看到了，面具下的脸色微微变化，“这里为什么会有码头？难道那个人会经常回来？”

如果只是偶尔乘船来往，当然不需要费力在这里建造一个码头，可是如果那个白色的死神时常会来到这里，这里有一座码头似乎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瓦隆每年只会打开一天！”恺撒悚然，“所以每年的今天都会有人进出！”

“那不是正好吗？”阿巴斯说，“管他进来的是神还是魔鬼，正好省了我们去找他的功夫。”

恺撒点点头，黄金瞳已经燃起，“正如我所愿。”

看到了恺撒的黄金瞳，雷巴尔科不由得一愣，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姓楚的男人也有着一双这样的眼睛。

“岛上会有很多那种大蛇。”雷巴尔科提醒，“等下要千万小心。”

“明白了。”恺撒挥了挥手里的冲锋枪，“上一次是他们突袭我们，那么这一次轮到我们突袭他们了。”

潜艇并没有在码头靠岸，而是在距离码头一侧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放下冲锋艇，众人乘着冲锋艇冲向岸边。

阿巴斯看着冲锋艇后面被无声切开的水面，发现没有一滴溅起的水花。

这座尼伯龙根的构造似乎与普通的世界不同，阿巴斯皱了皱眉，之前遇到的的尼伯龙根虽然是一个独立空间，但是内部也基本遵循原世界的运转法则，而这个尼伯龙根里不只时间是静止的，似乎风和水也是静止的，还是说他们现在乘船划过的其实并不是海水，而是倒映成海水的天空？

第十三章 不朽英灵之殿堂

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龙，设计了一个这样的尼伯龙根？而在山壁上开凿的那些石屋里存放的棺材里，装着的是人还是龙？

这座尼伯龙根似乎处处都洋溢着静谧，却又处处都显露着诡异。

冲锋艇呼啸着冲上海岸，精英们飞跃下船，手中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四周，生怕下一刻就会从哪里冲出什么怪物。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围一片死寂。

“太安静了。”恺撒说，以“镰鼬”的听力，他没有听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那是......柏树么？”阿巴斯看着岛上参天的树木，不由得露出迷惑的表情。

“看起来很像，”施耐德说，“如果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树木理论上可以无限地生长。”

“好安静。”芬格尔鬼头鬼脑地躲在阿巴斯背后，“这里不会闹鬼吧？”

“那可说不准，”恺撒耸耸肩，“这里可是死人之国。”

雷巴尔科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帮奇怪的乘客似乎又在讨论些什么牛鬼蛇神的话题。

“你说死人之国会不会有死人？”芬格尔靠阿巴斯靠得更紧了。

“我想会的，”阿巴斯对着环岛的山壁努了努嘴，“不然那些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吸血鬼吗？”

“那我们该不会是来给他们增添人口的吧？”芬格尔立刻瞪大了眼睛，“喂喂，来之前不是说好了是来屠龙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来送死？”

“屠龙？”雷巴尔科又看了他一眼，这些乘客的言谈举止着实有些怪异，甚至有的时候他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从哪部动画片里穿越出来的。

芬格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在施耐德的怒视下赶紧缩回阿巴斯背后。

“我们到里面去看看，”恺撒岔开话题，“去看看那个山谷里有什么东西。”

“那里有台阶。”一名船员说，就在山谷的边缘，一条台阶沿着山壁蜿蜒而上。

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们在看到那条台阶的时候都是一愣，随后互相交换着眼神。

“看起来是给人走的。”恺撒低声说。

雷巴尔科不禁肃然。

“难道真的是那个死神？”阿巴斯同样低声。

“喂喂，你们不要吓我，”芬格尔鬼头鬼脑，“在这里还能碰上死神？拜托你们知不知道死神是干什么行当的？那是来索命的！平常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反倒主动来找他？拜托你们人傻钱多活腻了可是我还没有！”

阿巴斯和恺撒一边一个摁住试图挣扎的芬格尔，恺撒微笑着说：“既然来都来了，不认识一下死神怎么行呢？说不定你可以请他喝一杯，这样等你死的时候可以让他安排你投个好胎。”

“我宁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这辈子活得长一点！”

恺撒不再理会挣扎的芬格尔，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蹲下身摸了一下那山壁上的石阶。

“很新，像是被经常打扫过，”他沉吟着说，“和普通台阶几乎同样的高与宽，开凿他的人应该和普通人类身材差不多。”

“在阿瓦隆还会有普通人类吗？”施耐德意有所指地说。

恺撒点了点头，他明白施耐德的暗示，之前他们遇到的龙王，从康斯坦丁到诺顿到耶梦加得，都有着普通人类的外貌，以人类的形貌生活对龙王来说不算什么，那么经常走在这个石阶上的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哪个龙王！

难道是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的双生子？所以利维坦才会守候在北极圈，就是在守候这个尼伯龙根？

没有人能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除了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

而那个主人也许随时都会到达。

“抓紧时间，我们到山崖上去。”施耐德说。

“这......这是什么？”大副的声音响起，不过已经完全失去了镇静。

众人迅速拥上，大副正站在石屋的洞口，一脸震惊地看着里面。

那是一具由黄金打造的棺材，上面勾勒着复杂的图腾，棺材的两端却用巨大的铁箍将它锁死，铁箍再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这里不会真的有吸血鬼还是僵尸吧！”芬格尔刚要大叫就被阿巴斯一把按住。

“怕什么？”阿巴斯说，“就算里面真的有吸血鬼也爬不出来。看来有人知道里面的东西有问题，所以用铁箍把棺材锁死了。”

“他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黄金？”恺撒有些疑惑，如果这个山谷里的每个石屋里都安置着这样一具棺材，那该需要多少黄金来铸造！即便豪气如恺撒也不禁为这种极尽奢靡的收藏瞠目结舌，这里有数百个山洞，那么至少需要近千吨黄金！这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黄金储备！

“除非他有什么直接从地壳中提取黄金的手段，否则必然有什么办法从世界上捞到这些黄金。”施耐德低声说，“还要将这些黄金铸造成这样的金棺......他的手段超过过去的所有敌人。”

执行部专员们都明白了施耐德的意思，不禁为之悚然，如果这个龙王就藏在人类的社会中翻云覆雨，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渐渐壮大，这样的敌人就太可怕了。那意味着他拥有着人类社会中的权与力，掌握人心和人性，甚至可能在人类社会中安插了不知多少后手，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甚至不知道它藏在哪里，它却已经渗透到你的内部，对你了如指掌。

恺撒第一个登到山顶，环望四周可以看到整个小岛，再往远看可以看到青色海洋的尽头与青色的天空相连，迷蒙的雾气掩盖了海天交界处，那里大概就是尼伯龙根的边界。整个尼伯龙根的核心显然就是这座孤岛，这座环岛的山壁上整齐地凿出这些安置棺材的石屋，山谷里参天的树木阴森诡秘，生与死在这座孤岛上诡异地相融。

恺撒突然想起了在科考站发现的那个考古队长的笔记，心中突然一惊。

“难道这就是英灵殿？”恺撒看向芬格尔，芬格尔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阿巴斯。

阿巴斯闻言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记得我和你讲过我们发现那支科考队的笔记吗？”恺撒沉声说，“在他们的描述中，将阿瓦隆称为‘英灵殿’，而在北欧神话中，英灵殿就是一个召集死去的英灵的地方，他们日复一日无限次地复活又战死以磨砺自己的技巧和力量，就连英灵殿宴饮中的神猪沙赫利姆尼尔都会无限次地被杀死与复活。女武神瓦尔基里们骑着白马长驱于两界之间，带回那些死去的勇士，她们的铠甲在夜空中熠熠生辉，那就是闪耀的北极光。”

阿巴斯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满山谷的金棺、生与死的交互、还有来时那“女神的裙摆”极光，这座阿瓦隆竟然真的与英灵殿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处！

那么英灵殿的主人呢？又该是谁？

难道每年来到这座英灵殿的那个死神，就是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