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突然想起零在面对那些人时候的反应，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霍尔金娜，还有安东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路明非问，“他们都是基因技术的实验品？”

“是的。”路麟城说，“他们的基因样本来自很久以前苏联时代的一个研究项目，他们的样本是从几百万人中经过层层筛选后得出来的，每一个都是很具有潜力的基因。元老会那帮老家伙曾经将他们培育成初代实验品送到黑天鹅港，借助赫尔佐格的研究来观察他们的可塑性。”

“什么可塑性？”楚子航问。

“你们去过东京，找到了赫尔佐格的研究资料，那么你们应该记得他的研究方向包括了混血种的血统进化，这就是他批量制造死侍的原因，那些死侍只是进化失败的实验品。而这些孩子，曾经是他的第一代实验品，那时候赫尔佐格的技术还没有很成熟，但是他已经开始尝试制造类似于‘皇’的超级混血种。这些孩子的潜力就在于他们虽然已经觉醒，但是血统还在缓慢变化，就像是极低效率的“爆血”，这和龙类的苏醒过程类似，我们怀疑这是基因突变或者隐性龙族基因导致的的结果。而这样的实验品自然是研究进化最好的材料，从赫尔佐格的实验开始，他就在尝试诱导他们的血统觉醒，只是后来那一代实验品在黑天鹅港被销毁了。没有进行过科学的检测，我们不知道赫尔佐格的研究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你是说，他们被销毁了。”路明非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所以现在的他们都是克隆人是么？”

“没错，”路麟城点点头，“在俄罗斯的基因库里还留有他们的基因样本，我们用那些样本继续了赫尔佐格的研究......但是在赫尔佐格的孤儿院里并不只有这些孩子，为了防止被赫尔佐格发觉，老家伙们还送了一些其他的混血种进去，就包括上次和你一起离开的那个女孩。”

“零？”路明非立刻就知道了路麟城说的是谁，不禁一愣。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围捕那个男孩的事情么？”路麟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当时我告诉你，那个男孩有一个同伴，是一个女孩，在‘莱茵’爆发后，那个女孩消失了。”

“真的是零？”路明非张了张嘴，简直不敢相信。

先不说为什么零会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可是照这么说零的实际年龄不是应该至少三十岁了么？

“就是她了。”路麟城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挡住了他的眼神。

“我认出她并不奇怪，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她的相貌却几乎没有变化。”路麟城缓缓地说，“她一定与那个魔鬼之间有什么联系。”

路明非沉默了，他早就不是初入江湖的小白了，听了路麟城这么一说，有些事情他立刻就想通了。

为什么零总会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出现，为什么零也会来送自己那一程，如果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小魔鬼的安排，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完全可以解释的通。

那么再往下联想，如果老板娘也和零是同一路人，那么老板娘苏恩曦口中的老板，难道就是小魔鬼么？

路明非猛地想起在那个加油站的时候，苏恩曦曾经提到过一次自己的老板，那种装逼又二逼的形容......确实在他认识的人里除了芬格尔就只有小魔鬼能这么二了，但是芬格尔显然是没跟他用那么装逼的语气说过话的。

路明非不禁想要呼唤小魔鬼出来问问，但是却没有回声，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现在看来，我们的基因计划进行得还是比较成功，只是最大的难关依旧在于龙族基因天赋的嗜血性，那种对权与力的变态追求是科学无法抹掉的，这就注定了他们最后一定会堕落为死侍。”

“所以建立这个避风港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建造一个世外桃源，而是另一座黑天鹅港，是么？”路明非冷冷地说。

“不，这是那些老家伙的另一个目的。对我来说，这里本应该被建成人类最后的避风港，但是那些老家伙们不这么认为，而最重要的是......我所说的那位朋友，不这么认为。”路麟城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他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但是这个避风港计划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投资，而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让人类在末日中存活下来，而是创造新的龙族。”

“他到底是谁？”楚子航突然问。

路麟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现在这座尼伯龙根已经被强行开启，我们的计划在这个关键时刻又遭遇了分歧，人类的未来面临着崩溃的风险。我需要你的力量，明非，只有你能战胜那个魔鬼，你是唯一可以重启这个尼伯龙根的人。”

“原来这就是把我找来的目的么，让我完成切割，用我一个人的命，去换回这个避风港。”路明非轻声说。

路麟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面沉似水，“儿子，我骗了你很多年，这次我不再骗你，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愿意完成切割，重启这个避风港，我就会在你完成切割的时候解决掉那帮老家伙，我向你保证，我会把这里建成人类最后的桃源。”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声，“爸爸，你们这个组织，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运作了吧？你们利用了赫尔佐格，又利用了我，甚至连你自己都把自己押在上面了，可是同样是局中人，我该怎么相信你们。”

早就没有信任的基础了。你陪了我那么多年，又让我追寻了那么多年，最后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甚至连父子之间的真情都不复存在，你该让我怎么相信你？

路麟城慢慢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

“我还是有些问题。”楚子航这时又说话了，认真地看着路麟城，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

“你说。”路麟城说，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按照你的说法，难道在背后支持赫尔佐格的人，就是你们吗？”楚子航说。

“这么说并不准确，”路麟城说，“在背后支持赫尔佐格的是俄罗斯中一个很大的家族，支持我们在这里建造这座尼伯龙根的同样是他们，但是听那些老家伙说，这个所谓的俄罗斯家族只是一群没有远见的蠢货，真正在后面出谋划策的一定另有其人，而那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但是你们应该知道黑天鹅港的位置才对。”路明非突然说，“但是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确实知道，”路麟城苦笑，“黑天鹅港被毁灭的很彻底，再也找不到痕迹了。真正重要的是藏在那个位置的尼伯龙根，黑天鹅港最初建立在那里并不是一个巧合，只是这点连赫尔佐格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黑天鹅港是怎么被毁灭的？”路明非问。

路麟城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反问了一句：“你就真的这么好奇？”

路明非点点头。

路麟城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黑天鹅港的毁灭是计划当中的事，目的就是引导赫尔佐格去进行接下来的行动。那是1991年的深秋，我接到了上层的指令，要我带队前往黑天鹅港，目的是摧毁那座实验港口，并且把一些资料交给赫尔佐格，引导他进行白王复生的实验。”

“那时候的我刚刚加入组织，就突然接到了这样的任务，任务的制定过程是那时候的我没资格知道的，我只是带着他们安排的人去执行。我易容成了一个俄罗斯人，伪造了一份末代皇孙的身份，来到黑天鹅港找赫尔佐格。在与我同行的人中，按计划有一个人配合我上演了一出不明人物潜入黑天鹅港的好戏，成功骗过了赫尔佐格，在我的引导下，我们决定启用‘天鹅之死’备案，完全毁掉黑天鹅港，只带走重要的研究资料和几个血统优秀的胚胎。之后我袭击了赫尔佐格，但没有把他杀死，在老家伙们的暗中安排下，赫尔佐格果然找到了日本，扮演了橘政宗和王将的角色，并依照计划成为了白王，最后被秘党所杀。”

这个故事很熟悉，路明非曾经把它反复推敲过很多遍，但是始终没能解开那个连接所有谜题的关键。

那个关键是一个人。

“你......就是邦达列夫？”路明非的声音微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

“是的，按照计划，我化名为邦达列夫，但是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我把老家伙们安排的东西转到了赫尔佐格的手上，由他来完成接下来的实验而已。”路麟城耸耸肩，“计划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我们才意识到除了我们还有人从黑天鹅港逃脱了，就是那个魔鬼和那个女孩。我们暗中通知了秘党，想要借秘党的力量来解决掉这个目标，接下来的故事就如我告诉你的，因为他的缘故，我们从‘言灵·莱茵’下活了下来，老家伙们及时出现，让我用昆古尼尔控制了他。”

“可是你之前说昆古尼尔是秘党的收藏。”路明非说。

“昆古尼尔的来历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来自于与我们合作的一方势力，但是他们为什么会有昆古尼尔，这就是我无法知晓的了。”路麟城说，“而关于昆古尼尔，它本身就是一个谜，我们都知道它是世界树的树枝，可是世界树究竟是什么，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株我们肉眼看不到的树连接着九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