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犹豫了一下，也反手拥抱路鸣泽。

狂风和烈火卷起碎石，围绕着路明非形成一个巨大的领域，白色的丝线以他们为中心生长出来，延展伸长悬挂在墙壁上。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哥哥......Something for nothing，100%融合，绝对增益。”

在狂风中苏恩曦缓缓醒转，飞沙挂在了她的头发上，她撩起乱成一团的头发，看到巨大的白色龙茧正在废墟的中心形成。

“是老板来了么。”酒德麻衣也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巨茧就明白了一切。

白色的丝线弥漫在整个空间，只是绕开了废墟中的人们，就好像一株白色的参天大树在迅速生长，白色的枝桠开枝散叶，坑洞上方的死侍和古龙面对下面恐怖的威压不敢贸然进攻，一只死侍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根白丝，下一刻就被完全抽干，变成了一堆碎末。

他们知道有什么至尊的存在将要苏醒了，而那将是他们完全无法抵抗的。

在路明非的意识中，这一切却是发生的非常缓慢，漫天的冰晶悠悠然旋转落下，雪花飘零，整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小魔鬼。

“还有一个问题。”路明非坐在雪堆上，看着前方的路鸣泽。

“什么问题呀哥哥？”路鸣泽转过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Something for nothing，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劳而获，你为什么要骗我？”路明非问。

“呀嘞呀嘞，哥哥你还记得这件事呐。”路鸣泽的笑容好像阴谋得逞的得意，“但是已经晚了哦，这次你被我骗了呢，哥哥。”

“什么意思？”路明非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骗的我，”路鸣泽突然不笑了，他的小脸上弥漫着深深的悲伤，“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哥哥......本来活下去的应该是你才对。”

路明非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完全不记得了，但是他的心里在隐隐地痛，好像有什么挚爱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所以这一次，轮到我骗你了，哥哥。”路鸣泽又笑了，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黑西装在冰雪中破碎，露出下面绑满绷带的身体，路明非才发现他分明已经是一个血人了，如果一个普通人伤成这样，他一定早就已经死了。

那朵娇艳的玫瑰在空中飘飞旋转，落在了路明非的手心里。

漫天的冰雪突然变成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好像一场葬礼。

路明非突然明白了，然后他就彻底地震惊了。

这确实是一场葬礼，所以路鸣泽穿得像是送葬人一样出现，但是与他所预想的不一样，这场葬礼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路鸣泽的。

路鸣泽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插着一朵玫瑰，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准备着参加自己的葬礼。

“那些爱唱歌的孩子们都被葬在花下的泥土里了，下一个春天，新生的花会开出他们的笑脸。”路鸣泽轻声哼唱着葬歌，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支离破碎。

“不，不......不！”路明非突然慌了，他终于意识到他在完成最终的交易时失去的是什么了。

他从没想到过那会是路鸣泽。

哪怕要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这么慌张，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绝不能失去路鸣泽。

因为他的心里在痛，非常非常的痛，之前无论是遇到过什么经历了什么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但是他哭不出来，因为他的心里又很空，空荡荡的，好像本来应该填满那里的东西被他弄丢了、或者是遗忘了。

虽然他想不起来，但是那种悲痛却是极其真实的，几乎就要将他淹没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好想要填满他空空如也的心里。

路鸣泽的身体在幻影中消散成光点，融入到路明非的身体里，他带着狡黠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

“不要哭啊，哥哥，我们还有最后一场仗要打呢。在没有完成我们最后的并肩作战之前，我还不会死得那么快。”

“等到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会记得我了，你要记得在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啊哥哥。”

“擦干你的眼泪啊哥哥，拥抱我吧，我们将再次一起，君临天下！”

......

北方，龙族故都的所在，维尔霍扬斯克。

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洪水倾泻而下，沿着一望无际的雪原滚滚而去，所过之处的城镇村庄全都被淹没。

山峰崩裂，新的山峰从地面下鼓起，火红的熔岩沿着连绵的山脉流淌，与滚滚的洪水碰撞。

雷声震震，闪电如暴雨般落下，不断有新的空间在崩溃，那是被尘封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尼伯龙根，它们在今天被同时开启了。

巨龙从尼伯龙根中飞出，在阴云密布的天幕下翱翔，燃烧的陨星从天而降，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陨坑。

飓风在整个西伯利亚掀起，把树木连根拔断，风雪漫天。

巨大的战船从深海中浮起，他们穿越尼伯龙根的界面向生人的世界发起挑战，战船上覆盖着铁青色的巨大鳞片，水流从缝隙中漫溢，黑色的死侍军团整齐地站在船头，好像铜铸的人俑。

擎天的青铜巨柱从地面的裂缝中升起、从海洋的深渊中升起，巨龙攀附在铜柱的顶端，对着天空喷出灼热的龙炎。

新的山峰挤破了大地，像是竹笋一样生长，直达天穹，在最高的那座山顶上，戴着铁面的独目神明岿然矗立。

破旧的裹尸布一截一截地崩碎，在狂风中消散成泥沙，深蓝色的大氅披在他的后背上，黄金色的甲胄扣在他的身体上，他高举起手，永恒圣枪如金色的流星划过寰宇，落在了他的掌中。

所有的巨龙一同发出洪亮的龙吟，吟啸声穿越山河原野，向整个世界宣告他们的归来。

奥丁抬起手，手掌下压，巨龙们安静下来，龙首低垂，以示臣服。

奥丁耀眼的黄金独目在天地间扫过，一个古老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吐出，这个古老的音节穿越了江河湖海、山川万里，于是整个世界都听见了这道来自万古的声音。

言灵·皇帝。

他站在世界尽头的王座上，等待着最终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