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遇白也没有再开口多问一句。

就连订婚这个事情都不问。

他不问，叶知秋也懒得解释，只是将药交给沈遇白的时候说了句：“敏妃娘娘痊愈后，我们便可和离。”

“需要多久？”沈遇白这才问一句，但更像关心敏妃，而不是退婚。

叶知秋心里早就有数：“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不会很久。”

沈遇白颔首，神色不见波澜，好似根本不是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还要什么？”

叶知秋摇头：“十九王爷今日已经做得够多。我不贪心。之后……王爷吃的亏，我也会想办法补偿。”

她抬头看沈遇白一眼，见他云淡风轻，长身而立的样子，心中不由恍惚一瞬：上辈子，其实他们之间，也是有那么一点交集的。那时候，他比现在更加冷漠些。甚至，最后还死得早了些……

垂下眼眸，收敛目光，叶知秋轻声提醒：“经此一事，沈长璜必定怀恨在心，十九王爷自己小心。还有，最近少去些烟花柳巷。”

上辈子，她和沈长璜订下婚约没多久，沈遇白就遇刺了。听说是受了伤，更听说是在和某花魁亲热时候受的伤。当时震惊了不少人——毕竟沈遇白今年都二十四了，也未曾提过娶亲，旁人还以为他不近女色呢。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沈遇白那一次伤了根本，所以后面一身武艺都废了大半。

沈遇白显然误会，微一扬眉，凤眼都挑起来了，嘴角也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也是，如今毕竟我有了未婚妻。”

刚订婚，就去那种地方，叶知秋面子上过不去。

叶知秋窘了一瞬，不知该说沈遇白他贴心，还是该说他想多了：又不是真的未婚妻，难道自己还要吃醋？

但她也没法解释这个事儿。所以干脆就进屋去，将药匣子递给他：“七日后，帽儿巷口，辰时二刻，你接个人，进宫去给敏妃娘娘诊脉。记住，不要耍花招。我与神医的关系，远比你想的更亲密。”

沈遇白的确是心思动了那么一下，然后就被叶知秋打消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随后便接过药匣，应一声后告辞离去——他还要进宫去送药。

等他走远，叶知秋回屋去，洗过手净了面，换了一身家常衣裳，便准备去见叶恒他们：家里人都是一肚子雾水，迟早都是要解释清楚的。

明黄中间回来，叶知秋就问她：“怎么样？”

“究竟没舍得扔。”明黄一脸欢快，嘲笑的意思毫不遮掩。

叶知秋也笑了：给颜时锦的东西，都是她这些年送给自己的东西。为了跟尚书府关系紧密，颜时锦是一直讨好她的。有了什么不值钱的好东西，就拿过来献宝。每一次都十分高调，恨不得人尽皆知。那些东西，本来叶知秋也看不上，留着更恶心。索性今天就全部退回去——

“那剩下的东西呢？咱们怎么处理？”今天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明黄觉得高兴极了，这会儿忍不住更期待后面的事情。

“剩下那些啊——”叶知秋思量片刻，而后笑得意味深长：“就全部送给乞丐好了。眼看要到冬日，他们能变卖出去过冬。”

明黄张大了嘴，“都送啊？”

“嗯。不然留着干什么？”叶知秋反问她。那些都是颜时锦送过来东西里，能拿去卖点钱的。颜时锦的东西，她是一样也不会留下来恶心自己的。但也不能直接便宜了颜时锦，所以，这样的办法，最好。

叶知秋笑容加深：“所有拿了东西的人，让他们都去颜家附近转悠，将东西好好显摆显摆。”

颜时锦不知会不会喜欢这份大礼？叶知秋含笑想着，脚下的步伐都愉悦起来。

与此同时，沈遇白在马车上，神色淡淡的听完了今日叶家门口的好戏。

他的随从袁安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没忍住好奇了一句：“王爷，您说叶小姐到底是想什么？她之前……”可是为了六皇子要死要活的。今天居然退了亲？更早早的让自家王爷去提亲——

袁安觉得自己看不懂。

沈遇白的神色非常平静：“旁人的事情，少管。不过，她比想象中要聪明。小六被耍了。”

袁安默然：身为亲叔叔，说起六皇子被耍的事情，怎么就半点不恼呢？虽然六皇子和自家王爷也不亲吧……可叶小姐也不亲啊！

“自作孽罢了。”沈遇白看穿自家随从心思，淡淡道。说完这句，便闭上眼睛假寐。

袁安也不敢再言语，一时之间，马车里安静无比。

其实沈遇白也没有睡着，他想着今日叶知秋那样子，多少也升起了一丝好奇：她看着，不该是被小六能骗到的人。还是说，女人一沾了情爱，脑子便真不好用了？

……

叶恒他们已经在叶夫人处等了叶知秋很久。

叶知秋一跨进去，就差点被他们的目光逼退——无他，目光太灼灼了，简直要将人身上烧出洞来。

叶恒咳嗽一声，率先开口：“十九王爷呢？怎么走了？”

于是叶知秋纳闷的反问他：“不走，留下来吃饭么？爹爹，你和他吃饭，你能吃得下？”

叶恒一噎：是吃不下。

叶夫人早已等得心急，忙将叶知秋一把拉过去：“秋秋，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没病吧？”

这话问得叶知秋竟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她咳嗽一声，弱弱解释：“我觉得，我可能以前才是病了。脑子坏了。所以才想着嫁给六皇子。现在我是好了。”

他哥哥叶知柏终于还是没能绷住，一拍桌子：“你好了？那你还答应十九王爷？我看你分明是病得更严重了！”

面对拍桌的儿子，叶恒决定忍了，只跟着一起目光灼灼的看向女儿：是啊，这不是病得更严重了吗！

叶夫人也一起看着叶知秋。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叶知秋，忽然感觉压力有点儿大。

但她心里却高兴无比：还能这样，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能够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