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婆婆竟然还送了一个茶叶蛋。

她将茶叶蛋放到了桌上，笑道：“你们夫妻可真恩爱。”

叶知秋和沈遇白闻言对视一眼，都是一愣。随后又都笑了。

沈遇白出声道谢：“多谢老人家。不过，您与丈夫，能白首同心，也叫人羡慕。”

老婆婆回头看一眼老伴，笑得更加温和：“也是风风雨雨一辈子，才走到今日。年轻时候，吵吵闹闹的。现在老喽，吵不动了。”

说完，老婆婆就慢悠悠回去帮老伴干活了。

沈遇白由衷道：“真好。”

叶知秋点点头：“可不是么？”

到老了如果还能有人一起陪着，那做什么，其实反而是次要的。

谁又能说，这对老夫妻不开心呢？

沈遇白将那茶叶蛋剥了壳，只剩下一个底，然后递给叶知秋：“尝尝。若是好吃，再买一兜子，大家都尝尝。”

叶知秋看一眼沈遇白，也没客气推辞，接过来咬了一口，而后点点头：“不错。”

许是因为这份体贴，又或许是这一份温情，她是真的觉得今日这个茶叶蛋格外好吃些。

最后，不只是叶知秋和沈遇白两人吃了，就连跟着的人也在摊上吃了不少东西，还又带走许多。

上了马车，叶知秋笑盈盈地打趣沈遇白：“王爷果然没骗我，起这么早，还真是为了吃豆腐脑。”

沈遇白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有点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早知就不该如此说了。现在倒好，叶知秋估计真是误会了。

他勉强一笑：“也是听说，没想到还真不错。”

看着沈遇白有点小沮丧的样子，叶知秋登时笑得更加开怀了。

一路回了春晖堂，天也大亮，沈遇白叮嘱叶知秋寻个机会再睡一会儿，便动身去了衙门。

叶知秋去给徐清卿送饭。

结果徐清卿吃了两口差点困得睡着，最后索性就不吃了，一头扎在床榻上，睡得人事不知。

谢云和钟良安倒是起来吃了。

不过两人也是没睡好的样子，看来也是担心一夜。

趁着吃早饭，钟良安让两个徒弟说了说这次的收获。

叶知秋先开口：“我虽然看似各方面都不错，其实我没有专精的地方，如果昨日换成是我上去动刀，只怕绝对冷静不下来。还有，小向大人的手很稳。徐清风也不差，他很心细，能纵观全局。”

顿了顿，她说了最想说的：“像这种大型的动刀的治疗，看来还是应该至少配备三四个人才行。昨日看似我们人多了点，其实每一个人都有用。如果我真想在这方面发展，那不仅是要提升自己，更主要是要招揽人才。”

钟良安点点头，狠狠咬了一口饼，又看向了谢云。

谢云只说了一句话：“我在天赋上，眼光上，心态上，都还需磨炼。”

钟良安再度颔首：“认识到了自己不足之处，以后便要自己注意。另外，你们想想，徐家的孩子，最厉害在何处？”

叶知秋和谢云对视一眼，都是陷入沉思。

苦苦思索之后，她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又仿佛没抓住。最后才犹豫片刻，轻声道：“我觉得，徐家的人，令人佩服。”

谢云也道：“清卿的品行最好。她明明不必做这些，但她却没有半点怨言。”

“徐家人，最大的优点，其实是谦和，能屈能伸。徐清风明明心有委屈，但却能压制住，心平气和地做我们安排给他的事情。甚至能真正地做到纵观全局，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搭把手。”钟良安总结道：“清卿更不必说。她吃得苦，放得下身段，是真正适合学医的人。”看书溂

钟良安深深地看了两个徒弟一眼：“你们两个，一个天资卓越，一个勤奋努力，但你们要记住，行医最要紧的，未必是医术有多精湛。而是要有一颗仁心。医者父母心哪。”

直到这一刻，叶知秋和谢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钟良安为什么要让他们做总结的意思。

钟良安轻叹：“太医署空有医术，却大多数是追名逐利，治病时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谢云，为师希望你能在里面学到东西，又希望，你别染上了他们的那些臭毛病。徐家看似有钱，但他们真正难得的是，从没忘了自己的立身之本，没忘了对儿孙的锤炼教导。”

“百年之后，陈家与谢家，兴许早就被世人遗忘，但徐家，一定会依旧不倒。其中的差距，只在儿孙锤炼上。”钟良安看着自己两个徒弟：“是大夫，都希望碰见疑难杂症，治好疑难杂症，但你们一定要明白，世上之病症，普通症才是最多的。莫要忘了根本啊。”

疑难杂症，无非也是从微末小病开始，倘若能一开始就治好，那又怎会拖成大病？

“师父，我明白。”叶知秋点点头：“我们春晖堂，永远不会忘了初心的。什么病，咱们都要治！”

谢云也重重点头：“师父放心。”

钟良安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脑，起身背着手走了：“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叶知秋也起身：“你多看着点刘娘子，我去前头——”

“师妹在后院吧。我去前头。你是女子，更方便查看伤口。”谢云连忙拦住叶知秋，匆匆丢下这么一句，一阵风一样地跑了。

叶知秋：……倒是忘了男女之别了。

只不过当叶知秋到了刘张氏现在住的那间屋子外，就碰见了虎头。

虎头扒着门缝往里看，一脸的焦灼——毕竟刘张氏住在里间，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见。

叶知秋拍了虎头一下，“别看了，现在你也看不见。不过你娘情况不错。你别太担心。”

虎头却没法不担心，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虎头了。他点点头，认认真真地问叶知秋：“我能给我娘做点什么吗？她想吃什么不？我去买！”

叶知秋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给虎头找点儿事情干也好，省得他在一边东想西想，坐立不安的。

于是她吩咐虎头：“去小厨房帮忙熬粥熬药吧。看着点火，做点你娘爱吃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