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是浓墨一般令人捉摸不透的黑。

“怎么，才这么一点小事就想去死？”顾淮南嘴角勾出一弯轻蔑的弧度，配合着此刻的天气，恰到好处。

那句“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林枳言生生吞咽下肚，她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去，慢慢离开了伞的庇护。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顾总？还是禽兽？”林枳言失声讪笑，眼泪却混合着雨水止不住的往下肆意而流：“或许对于您来说，这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不过就是玩弄个女人而已嘛——可于我呢，于我这是毕生的清白啊！你们顾家家大业大，能够只手遮天，又有谁真正在意过我的死活！”

她忍不住失声咆哮，防备的模样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那般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爱抚。

顾淮南好看的眉眼有一瞬间轻轻蹙起，可很快又恢复如常，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不出喜怒。

“跟我回去。”他突然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林枳言的身上，也将那把大伞毫无保留的撑到林枳言的头顶。

林枳言甫一抬头，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顾淮南刚硬的下颌。她吃痛叫了一声，近距离的观察这才发现男人不及三十的年纪，面孔却生的很是坚毅。

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林枳言猛一把推向顾淮南硬邦邦的胸口，男人依然屹立原地，不动分毫。

“你到底要做什么，求你们顾家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可以吗！”

她用力拍打顾淮南的身体，那两只小拳还没挥舞多久，就被一双大手给牢牢的包裹住了：“小妖精，其实跟你睡觉的滋味挺爽的，要说我想做什么，包养你，这算吗？”

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眉梢笑意也是玩味十足。

林枳言一愣，杏眼瞪圆，粉唇微张有些不知所措。

顾淮南仿佛被取悦了一般，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近自己的胸膛：“跟我玩一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玩一年，给我一切？”林枳言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神纯良无害。

顾淮南颔首，“做我的情人，嗯？”

林枳言缓缓闭了双眼，推开伞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重刷着自己的滚烫的脸颊。

冗长的沉默。

正当顾淮南都以为她要妥协时，却忽然听见林枳言沉沉说：“滚。”

顾淮南阴鸷着双眼，“再说一遍。”

“呸，烂人！给我滚，快点滚呐——”林枳言朝顾淮南啐了口口水，伸直了脖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哪料，陆淮南却摸了摸脸颊，掀唇笑了：“好样的林枳言，从没有人敢这么狗胆包天的惹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低头凑到她耳垂旁，喷吐的热气既麻又痒，林枳言觉得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言语间，一个物体突然落去林枳言的掌心。她好奇的低头睨去，却发现掌心之中赫然立着自己那部落在了顾宅的手机。

“上面现在只有我的号码，林枳言，我敢打赌，不出一天，你肯定会主动来求我包养你。”谈判桌上的把戏顾淮南实在熟悉不过，他环起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枳言，仿佛对一切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开始只觉得你是个强奸犯而已。”林枳言打开手机锁屏，在看到通讯录中那唯一的一个号码时，不由得气愤的出言讽刺。

“哦？”顾淮南笑，“那么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

“一个自大的精神病患者，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林枳言面无表情的说。

后者闻言并未动怒，而是把伞柄交到林枳言手上，旋即潇洒的转身离开。

“不管你怎样看我，总之，小妖精，你逃不掉的。”话说之间，顾淮南冲林枳言晃了晃手机，模样潇洒而又轻浮：“记得打给我。”

林枳言气急，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宾利绝尘而去，她把手中黑伞用尽全力摔在了地上。顷刻之间，伞骨四分五裂，变得残损不堪。

“呦呦呦，林小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顾家老爷子刚刚不是还答应说会给你补偿的吗？为了钱而已吗，你的目的达到了，又何必这样恼怒啊？”一辆刚从顾家大宅驶来的橙色超跑在林枳言的身旁不住打转，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好笑的盯着林枳言这幅落魄的模样。

车里这人她是认识的，四国酒店的千金，昨天婚宴还没开始的时候，这位千金还腆着脸的来化妆间里跟自己客套。

自然是不想跟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多做周旋，林枳言不着痕迹的往与那车相反的方向疾步走着。

这时有客人陆续从顾宅离开，看到路边的林枳言，他们纷纷摇下车窗，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和嘲笑，不住的朝着林枳言指指点点。

又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就是她啊，勾引自己老公小叔叔的女人。”

“呵，也是活该，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有这种下场完全是预料之中。”

“真不要脸，长了这样一张俏脸，原来是用来上位的。”

这些话自然尽数落入了林枳言的耳中，她神色冷漠的看着车窗下那一张张可憎的面目，双手不由自主的拿捏成拳。

在这些人里，不说全部，也有大部分的人都曾经在婚礼之前拼命的讨好祝福过自己。而只一夜的时间，他们势力的本性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也许，人性丑恶就是这样。

念及此，林枳言讽刺的弯了弯唇。

“林枳言——”突然之间，一道柔媚的女声带着三分得意，七分挑衅自身后传来，空气里还萦绕着些许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

林枳言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就看见林瑜霏正歪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从天上跌入到地下的感觉应该很爽吧。”林瑜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弯了眉眼，脸上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宣告她的得意。

林枳言蹙起了眉头，不解道：“林瑜霏，我变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