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好像带着她无法看懂的复杂情绪，些许沉重些许痛苦，她看得并不真切，诚然，她从来也就没有猜到过顾淮南的心思，他一定认为她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吧。

“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林枳言，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语气也比平日里更要低沉上几分，声音犹如从地狱里来的修罗，似是在强忍着愤怒的咬牙切齿吐出这句话。

她一度想要退缩，想要逃回房间里画画图，自她醒来，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用这样恶劣可怖的眼神看她，这人今天不会是正巧碰上那几天吧。

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尽情爆炸着自己，他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从来就只知道欺负她，限制她，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她偏不让他如愿，她偏要和他对着干，看他能怎样。

“都说了不愿意教就别教，又没有人强迫你，你凶什么凶，你才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allokitty啊，走开，看见你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原本顾淮南还在因为自己的态度所内疚，在这之前她无论做再过分的事情他都能容忍，都能和颜悦色，但今天他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烦躁，更别提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更何况他最讨厌的便是女人这个样子了，就像是一个市井之民，和那些小混混有什么区别，整个一个女流氓，他无法容忍她一步步的变成那样的泼妇。

记忆中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也是如此，用各种粗俗的话语骂着他，骂着母亲，他当时便控制不住的想杀了那些粗俗的女人，世界上所有俗不可耐的女人都应该去死。

她们没有存在的价值，败坏了这个本就乌烟瘴气的社会，还有那些同他一起上学的渣滓们，一群市野小民，干着恶心的事还装作乖小孩的模样，他们都应该去死。

林枳言发觉顾淮南身上散发的狠戾气息越发严重，她只说了几句话不会真的惹到他了吧，他此刻就像是一个杀红了眼的魔鬼，在白日里也如同黑夜一般。

让她觉得很害怕，他仿佛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即使是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也掩藏不住他的邪恶之气，目光中满是深沉的怨恨，连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红。

像要把她给吃了，这样的顾淮南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应该怎么办，如果顾淮南真的因为她几句话便被激怒得起了杀心，那么她宁愿死也定不会和他在一起。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此刻的顾淮南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一只砧板上的待宰小白兔，即将被顾淮南给杀死，不用他动手，只光是他那锋利可怖的眼神。

就已经足够杀了她，她腿都快要被吓软了，说好的真爱呢，顾淮南不是说很爱她吗？如果是真的，他又怎么会如现在这般望着她，她细细回味着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的确是过分了一些，一直以来，因为顾淮南对她的包容与宠爱，让她逐渐变得无法无天，她好像从来也就没有考虑过顾淮南的感受，她知道错了，能不能别这么看着她。

眼看顾淮南怒气越发加剧，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卷入腹中，她早已无法和他继续对视下去，移开了目光，此刻偷偷的瞄了一眼，他依旧是那副令人害怕的模样。

她用双手挡住眼睛，连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怎么办？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需要逃离这个地方，她更像是他的食物，不，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在她忍不住移开步伐退开他半米远后，他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看着林枳言惊恐万分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吓人。

他仍然以为她是因为看见他吃不下饭才离开这么远的，他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望向林枳言的眸中染上了一层凉意，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轻蔑的讥讽。

既然她这么不愿意看见他，那么他离开就是了，他紧盯着她丝毫不松懈的面部表情，那抱起双肩一脸防备的神色落入他眼中，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林枳言见他在那一瞬间好像绷直了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他凉薄的眼中看到了沉沉的痛苦，这时，顾淮南的声音疲惫的响起。

“既然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就是了。”对于如今的她，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毕竟是他在爱着她，所以他除了包容忍让别无他法，即使她要杀人放火，他也只能保证着她不会被抓不是吗？

他落魄的转过身，拿起玄关处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出了门，听到门砰的一声响起，林枳言才恍若梦醒，顾淮南临走前的那句话实在是太令她震撼了。

可是她忘了，顾淮南这样的绝望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止一次见到过，在她才醒来日日发脾气不愿吃药不愿吃饭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的失魂落魄，同样的绝望。

她忘了顾淮南在她昏迷时守在她身旁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每一次熬过的痛彻心扉焦躁不安，生怕她突然就这么离开他了，或者当她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他。

她明明意识到顾淮南事事迁就她的辛苦，却仍然这么不懂事，每天每天的同他吵闹无视他的好，她此刻才忽然明白，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顾淮南太好，而她真是太糟糕了。

她竟然妄想要超过曾经的自己，或许这是不可能的事吧，至少如今的她并不像曾经那样爱顾淮南，如果换成是从前的她，一定早就和他结婚了，一定不会让他这么痛苦。

可是那又如何？顾淮南是一个睿智明了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太爱她，岂不是早就已经放弃了，可是从刚才从没有见过的他来看，她好像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顾淮南应该不会原谅她了吧，毕竟她这么的过分，他一定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