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瞥了低头不语的叶明海一眼，心里感到很焦躁，他实在是没想到今天的林枳言竟然被叶明海逼得崩溃了。

心理医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就问叶明海：“是不是你对病人说了什么话？”

叶明海点头，“我提到了唐乙音。”

顾淮南冷笑，“你何止是提到了唐乙音？你分明还提到了唐乙音把她逼得人格分裂的那一幕。”

心理医生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他盯着叶明海脸上的伤痕，心里也知道这两人一定是在病人面前争吵和打架了。

他便斥责道：“你们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不是有说过莫要刺激病人的吗？”

叶明海望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

心理医生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清楚叶明海那个表情的意思，饶是他的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爆发了。

他说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你就这样做？你有没有想清楚后果是什么？若是治好人格分裂都那么简单，那岂不是满世界都是优秀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越说越生气，他索性说了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叶明海挨了心理医生的一顿训后，也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草率的行事来。

他望向一旁几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顾淮南，便想起了他和顾淮南的争论，叶明海有些难堪地同顾淮南说道：“对不起，我太草率了。”

“现在知道行事草率了？”顾淮南冷笑，“之前这张嘴巴不是怎么都舍不得停下来吗？”

叶明海本来是好意，却办了一件无比糟心的事情。不仅是林枳言的人格分裂没有半点被治好的意思，还害得她摔断了一边胳膊。

叶明海的心里也很烦躁，他下意识地顶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顾淮南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跟被点燃了似的。他一把揪住叶明海的领子，往墙上一撞。叶明海疼得直呲牙咧嘴之时，顾淮南把他往前一拉，又猛地向后撞了一下。

“疼吗？”顾淮南瞪大了眼，里边透着一股浓烈的煞气，他说道：“叶明海，我他妈告诉你，今天林枳言的胳膊断了！”

“她的疼痛比你深刻一万倍！这些全部都是拜你所赐！你他妈还敢说出这样的烂话？”

叶明海没说话，他知道对方所说的一切属实，的确是因为他的一个猜测，他就把林枳言逼得崩溃了。

顾淮南见他不说话，就把他摁在墙上。他说道：“在林枳言好起来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叶明海心里也烦得很，他实在是害怕顾淮南会说出什么“以后你就别再来医院看林枳言了”之类的话，就沉着脸在顾淮南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用力地甩开他，快步地冲出去了。

顾淮南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叶明海离开的身影，也离开了。他得赶紧去急诊室外边等着林枳言的消息。

而叶明海在甩脱顾淮南之后，则是一个人来到了医院外边抽烟。实际上，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叶明海在烦的受不了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来一支。

叶明海深深地吐了一口烟，他突然想起了医院里林枳言崩溃地大喊的那一幕，那时候顾淮南就叫他别说了。

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猜测没错，他相信自己绝对能把林枳言的主人格唤醒过来的。

现在想来，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是从哪来的信心。叶明海意识到林枳言在听到唐乙音的名字时，所承受的痛苦之时，突然感到自己真不是个人。

顾淮南不清楚叶明海的心里有多复杂，他只清楚自己的一颗心全都悬了起来。林枳言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叶明海的一番话弄得崩溃，还断了一边胳膊，她得多疼啊……

顾淮南想到这里，突然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悔恨之中。

他心想，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把叶明海轰出去呢？为什么又不在林枳言崩溃掉的第一时间就叫医生呢？他为什么都没想到呢？

顾淮南就这样苦苦煎熬了两个小时之后，眼前的急诊室终于打开了。

医生带着一身疲惫从里边走出来，他见顾淮南还在，就同他说到：“病人的胳膊已经接好了，平时要注意多看着她点儿。”

“医生辛苦了，我会看好她的。”顾淮南说完这话，就一直看向医生身后。

医生也能感受到他迫切的心情，就说道：“别急，一会儿病人就被推出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林枳言就被一行人推出来了。顾淮南连忙迎了上去，一路跟着几位护士赶到了林枳言原来的病房。

或许是护士之前就和心理医生打过招呼了，林枳言才刚回到了原来的病房没一会儿，心理医生就也跟着赶过来了。

此时顾淮南正坐在病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中的林枳言。按照林枳言的心理医生的要求，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不仅给她打了麻醉，还给她打了镇定剂，此刻药效还没有过。

心理医生盯着里边的人看了一瞬，这才敲敲门。顾淮南回首一看，连忙让人进来。

心理医生进来看了一眼林枳言，就同顾淮南开门见山道：“病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我还是要跟你说原先跟你说过的话——病人需要慢慢疏导。”

“今天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病人本来就已经够折磨的了，你还让人在她面前提起了造成她病因的人。”

顾淮南听出了心理医生话中的责备，心里实在是内疚得很，他在急诊室外边等待林枳言做手术的时候，就已经想了许多他当时没有及时做的事。

他说道：“我今后会好好照顾她的，一定不让她再受到什么刺激。”

心理医生知晓顾淮南对林枳言的认真，他又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待心理医生都走得没影儿了，顾淮南这才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他抓住林枳言没受伤的那只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认真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