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扎马尾辫、穿白大褂的少女，圆眼睛，脸很小，十八九岁的模样。

面容很熟悉。

但周青一时想不起来。

“小棉，怎么这么晚来吃饭？”朱英跟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青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是沈小棉，有点惊讶。

她都长这么大了。

“主任。”沈小棉面向朱英，“我刚刚在12号房给病人打完针，现在过来吃饭。”

“今天烧茄子不错。”朱英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了看沈小棉，问周青，“怎么了你俩认识啊？”

“认识，老家的一个妹妹。”周青笑道。

沈小棉听到她说‘老家的一个妹妹’，刚刚还盯着她的眼睛低下去。

“我是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聪明。”朱英赞许地看着沈小棉，对周青说，“原来是你们家亲戚啊，真是不得了，我听说她连跳三级，直接保送的Z大医学系，大二就开始在医刊上发表论文了，比你还厉害。”

这个周青早就知道了，耸耸肩：“我那是死学，这个才是真天才。”

沈小棉对她们的夸赞没有什么反应，面对着周青说了句：“姐姐，好久不见。”

是很多年没有见了。

周青算了算，竟然有七八年之久，自从她出国后，之前那个手机号码就作废了，除了朱英和李寻，她没有什么想联系的人。

自然的，也就没有给沈小棉新的号码。

那段时间沈泊舟的公司已经开始有起色，所以周青也不担心沈小棉有学费之类的问题了，没再联系她。

现在他哥的公司发展得比华荣还大，沈小棉更应该没什么需要她帮助的了。

周青知道她现在衣食无忧，心里也高兴，问道：“你今年读大几了？这么快就出来实习了啊。”

“是在她手底下工作吗？”她指了指朱英。

“大二。”沈小棉声音很轻，“我在整形外科实习，现在是主任在带我。”

“不错啊。”

周青拉了一下朱英：“小朱，多照顾我妹妹啊。”

朱英环抱双臂，摇头：“她不用我照顾，人厉害着呢，我以后还指望她能来我们医院工作呢。”

“要不你给说说？”她问周青。

周青顿了下：“她这不是在给你工作。”

“我是说正式毕业以后。”朱英看了眼沈小棉。

“你不要碗里的都没吃完就想着锅里的好不好。”周青眯了眯眼，“人家还没毕业你就想着压榨她了。”

沈小棉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聊天。

“年轻人就是要奋斗嘛。”朱英打了个哈哈，“你给我说说，我晚上请你吃火锅。”

又看着沈小棉：“小棉你也来。”

沈小棉答应了，朱英让她们俩等等她，先上了楼。

周青边走边和沈小棉聊了会儿天，说了一些关于学习方面的事情，她不经常在学校，所以这两年没有在学校见过她。

沈小棉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听她说话，偶尔接一两句。

她比小时候沉默多了。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对她有所疏远也正常，周青可以理解，让沈小棉安心吃饭，自己先上楼了。

晚上朱英找了家火锅店，带上了沈小棉。

火锅店在大学城附近，装修风格是现在最流行的现代国风，大红大金的京剧脸看着就热闹喜庆。

也很有食欲。

朱英让她和沈小棉先点菜，在一旁拿着手机刷微信，中途还接了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个男的，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

沈小棉只勾了两个菜，把单子递到周青手里。

周青正在看菜单，旁边又走过来一个服务员给她们上火锅底料。

不知怎么，那服务员莫名其妙在她们桌前停了半天，才把底料和开水加好。

“我想点个羊蝎子你们看可不可以……”周青一面说一面抬起头，视线恰好从那个服务员身上扫过。

她顿了下，喊出两个字：“念雨？”

眼前这个女孩是她姨妈刘春丽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她的表妹，吴念雨。

虽然初中以后就没见过了，但周青还是认出了她。

吴念雨穿着火锅店的员工服，手里提着铁制开水壶加水，表情冷漠，看也没看她一眼：“水加好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提着开水走了。

朱英刚好打完电话，问周青：“那女孩谁啊？你认错人了？”

“好像是我表妹。”周青往后看了一眼。

“那她怎么不理你。”朱英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跟你有仇似的。”

周青摇了摇头。

沈小棉忽然在一旁开口：“姐姐，那是吴念雨，你没认错。”

这话听着，好像沈小棉也认识吴念雨，周青便问：“你怎么知道她的？”

“她高四复读调到我们班来了，坐在最后一排。”沈小棉道，“因为她老是说你坏话，所以我知道她。”

周青抿着唇，觉得奇怪，她从青城高中毕业那么久了，有什么坏话能让吴念雨说。

“她妈妈老说她是你妹妹，所以我们整个年级都知道，吴念雨是化学考神的妹妹。”沈小棉缓慢地说道。

“你高中是化学考神啊？”朱英给周青夹了块酥肉：“哎哟不愧是我们家青青。”

“少来了。”周青嘟囔。

沈小棉继续道：“姐姐你当年在一中那么有名，一开始大家都很羡慕她，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说你坏话，说你初中住在她们家白吃白喝，还说你偷她的玩具和零食。”

周青满脸黑线：“……”

她初中有这么幼稚？

朱英直接听笑了：“你这表妹脑子不怎么样啊，说你坏话都不知道说大气点儿，直接说你打她多好，还能博个同情。”

周青很郁闷：“我初中在学校寄宿，一个星期才回去一趟，哪有机会。”

“那你这表妹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她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你一次。”朱英问。

“她讨厌我吗？”周青没看出来。

朱英啜了口啤酒，讽笑：“就差没把眼珠子瞪你脸上了。”

周青：“……”

沈小棉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羊蝎子。

周青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只是觉得奇怪，姨妈家条件不错，吴念雨一直娇生惯养，怎么会来火锅店打工。

暂时把疑惑压下去，三个人继续吃火锅。

朱英边吃边跟她们聊天，顺手发一发微信，周青偶尔瞥到一眼她放在桌边上的手机屏幕，发现她的微信聊天对象叫‘赵傻批’。

该不会是赵吴良吧。

这么想着，她忽然呛到一口辣椒，咳嗽起来，想去拿水喝，才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沈小棉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全倒给她：“姐姐，这个我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