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有些为难地说：“老人家，你的情况有些严重，不通知家属怎么行呢？”

然后，杨柳又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说：“医生，算我求你了，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女儿了，我做错过事，害得我女儿吃了很多的苦，现在日子才好一些了，谁想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出了问题，医生，人活着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拖累我女儿，所以，我不想在医院里度过最后得到几天，还是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舒舒服服地离开……”

医生说：“老人家，你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女儿终归是要知道的，到时候，她会更加难过的……”

杨父说：“我知道我女儿会难过，但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没说什么，似乎有些为难，然后，杨柳又听到父亲在说：“唉，我并不怕死，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到我女儿结婚了，我死了不足惜，但是如果能在我死之前，我女儿能找一个好的归宿，让我亲眼看到我女儿结婚，让我能亲手挽着她的手臂，交到我的未来女婿的手里，那我就死而无憾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了……”

父亲和医生还说了一些什么，杨柳一句也没听到，她缩回了推开病房门的手，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病房，跌跌拌拌地向着电梯口走去。

杨柳一口气跑出住院部大楼，来到医院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小公园里没有人，她走进去，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然后便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父亲虽说做错过事，但从小到大，对自己一直都是很疼爱的，如今，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他就要离开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此时此刻，杨柳才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杨柳坐在长椅上，直哭得快要虚脱了，才止住了哭泣，然后，她站起来，从随身的包里拿了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这才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上面找了一个号码。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串数字，足足看了有好几分钟，然后才用手指轻轻一点，拨通了那个电话。

吴越的手机响起时，他正在浴室里面洗澡，没听到，他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往卧室里走，走到床边时，随手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

吴越还在想，这么晚了，谁会给他打电话？然后，他马上发现，电话是杨柳打来的，他心里猛地一哆嗦，本能地预料到，杨柳的这个电话，可能是为了告诉他，她在咖啡厅没说完的那个决定。

他伸出手指，刚要回拨过去，可就在手指点向电话号码的一瞬间，忽然顿住了。

然后，他忽然站起身，猛地就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是的，他可以装着没有看到，不给她回电话，这样，起码他今天晚上，是不会被她拒绝的。

吴越想到这里，就走到衣柜边，拿了一套睡衣换上，顾不得头发还没干，就一头钻进了被子里，蒙头大睡。

可是，他这还没睡着，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吴越用被子捂住耳朵，好半天都没去拿放在床尾的手机。

手机的铃声经久不息地响着，吴越简直要崩溃了，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到床尾出拿起手机。

他看着手机上杨柳的名字，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的神，仿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沉重的手指，点向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杨柳的声音马上在电话的那一头响起：“吴越，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了吗？”

吴越竭力压制着心里翻滚上来的失落，用平静的语气说：“没事，我刚刚在洗澡的，没听到电话……”

吴越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干涩，他生怕杨柳知道，自己故意没有给她回电话，所以竭力向她解释着，

然后，他的话还没说完，杨柳就打断他说：“没事，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杨柳说到这里的时候，就顿住了，吴越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在电话的两头互相沉默着，一时之间，只听到电话里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杨柳才在电话的那一头，继续用平缓的语气说：“吴越，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原来她打这个电话，只是为了感谢他吗？吴越那颗紧张不安的心，这才渐渐松弛了下来，可是，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放松，就听到杨柳又在那头说：“吴越，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吴越刚刚落下去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他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然后，用干涩的声音说：“你说……”

杨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在咖啡厅里的时候，我还没说完我的话，然后，我爸爸就出事了，现在，只能在电话里说了……”

吴越用手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些僵硬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杨柳的回复，等待着被杨柳拒绝的答复。

杨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已经考虑好了……”

杨柳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吴越也知道，因为近端时间，自己帮着杨柳做这做那的，她大概有些拉不下面子拒绝自己。

杨柳顿了顿，才艰难地说：“吴越，你是认真的吗？”

吴越一时没听明白，在电话里“嗯？”了一声。

杨柳深吸一口气，忽然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语速很快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吴越的脑回路没跟得上杨柳饿反应，一时没有说话，似乎不太相信这句话，是从杨柳的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他半天都没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吴越忽然就听到，杨柳在电话的那一头，用有些抱歉的语气说：“吴越，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我可以同意和你结婚，但是，我暂时还没有爱上你，所以，我觉得如果我答应跟你结婚的话，这样对你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