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闪念的功夫，他的心神已完全浸入。

仿佛时光倒流，北小川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跳跃舱”，面对操作台及环形视窗。

作战服的束身压力，头盔的重量，高背椅的支撑，都通过全身各处的感应器，传回中枢神经，又与眼前分不出真实虚幻的场景交织在一起，将北小川彻底带入了这个奇妙的世界。

此时此刻，没有系统引导，眼前只有环形视窗上两个图形选项。

在看到图形的瞬间，北小川头皮就是微麻。

右边的图形，是一个简单的圆球；

而左边的，他却是最熟悉不过——观想图形，格式塔！

或许是他发愣的时间太长了，系统终于再次发声，仍是妮娜的清亮女音：“是否需要新手引导？”

“是。”

“请选择活动模式：一、原型模式；二、自选模式。”

随着妮娜的提示，环形视窗上，观想图形与圆球先后亮起，标识出哪个是原型，哪个是自选。

“原型啊……”

北小川多少有些别扭，可是某种得窥绝大隐密的兴奋感，重重轰击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家齿缝里丝丝地透着凉气，视线不由自主地锁死在那组最熟悉的图形上。

“选择，原型模式！”

观想图形亮起，移向视野正中，另一个圆球则渐渐隐没。与之同时，北小川耳畔响起了某位男士低沉的嗓音：

“某种意义上，每个人都是一堆分子聚合物，而每个饶生命过程，都是这堆分子聚合物的氧化过程，人体本身就是在燃烧之郑”

只听到这段话，北小川就觉得脊柱被颤栗的电流贯穿，以至于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跳下来；可另一种力量，让他一动不动。

低沉男音仍在继续：“普通饶‘燃烧’是低效的，不管是生产、存储还是利用。它限制了我们的身体结构，影响了我们的寿命，并通过遗传，影响我们世世代代的存在形式。

“可随着对生命奥秘的深入探索，人们已经很难再满足于这种低效模式。人们不断尝试改进，肌肉、骨胳、内脏、神经、基因、意识……每个领域都留下了技术改造的痕迹，偏又支离破碎，不成系统。直到人们选择了一种全新的结构体系，把支离破碎的成果，真正地整合在一起。”

观想图形在视野中放大，无数线条交织，勾勒出骨骼、内脏、神经、肌肉的轮廓，再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人体，安置于观想图形之中，巍然盘坐。

“这就是超越了人类传统，体现了某种进化方向的‘燃烧者’。”

...

北小川没有立刻站起来，倒是把戴着战术头盔的脑袋，往水里压了压，用冰冷湍急的水流，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

在他决定用机芯替代芯片组，与霜河实境的“冻星系统”对接之时，也很想象，会把信息挖掘到这种程度。

原来，白心妍交给他的临时权限，仍然没有触及这个虚拟实境项目的核心。直到“外接神经元”的触角，触碰到“冻星系统”的最底层，才让他一睹深层的奥秘。

“模拟燃烧者，燃烧者的模拟器。”

最受年轻人喜爱的“霜河实境”还有这种功能……好吧，这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有政府军方参与，又是虚拟实境这样的大项目，借鸡生蛋，做一些模型建构、实战推演之类的工作，着实最正常不过。

可这种专门针对能力者、燃烧者的“优化”，乃至采用的技术手段，真是不让人多想都不成。

此时，已经烂熟于心的情节引导重新播放，北小川已经习惯跳过，没有太留心，只是在琢磨如今的状态，想看出究竟有什么不同。

冷不丁地，温婉的提示划过耳畔：“……请关注原型格式的内能储备，妥善分配应用，避免冻僵。”

咦？台词换了？

北小川陡然惊觉，他还记得，妮娜的引导流程是提示作战服破损、水道水体异常，然后就是“请充分活动身体，避免冻僵”。

突然跳出来的“内能储备”是什么鬼？

念头方起，视网膜上图景变化，在其左下角，白色加粗的“u”型标志高亮呈现，提醒北小川的注意。

黑白双龙咬了一口清苑，他们便化作寄生虫，从伤口中爬了过去。黑白双龙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清苑背部重重摔在树干上，他眯着眼神，嘴角溢出一点血痕。身体宛若千斤重锤般压在树身上，他的意识在焕然消失，在最后一刻将所有视线都投射到了北小川身上。

清苑探出个手指，他点零树皮。

“他们....他们进入了我的血液中，这样子...恐怕撑不到到达渔村了。北小川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了。”清苑一面喘息一面讲，他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但还未来得及告诉北小川，便彻底昏了过去。

清苑身体瘫痪在霖上，他倒是将所有重担都压到了北小川身上。

森林里突然变得安静了，周围更是幽寂得可怕。

万俱寂，恐惧也逐渐被释放出来了！～

北小川盯着清苑那方看了一眼，他身体随之摆动了起来。身体有点沉重，那心情更是差到极致。

他手臂略过了雪莲花头顶，一股悠然的花香在他鼻尖飘荡。

“哎，清苑你也是挺难的，防火防盗防闺蜜，还要防止灵兽眼馋你的身子。”北小川扶着树干，他调侃了几句。

北小川从雪莲花附近走了上来，他从衣衫上撕扯下一道布条，将鼻子给封了起来。

他一步并作三步走到清苑身边，捂着双臂，便戏谑了几句：“清苑，你们雪国有什么秘术，可以防止这些粉尘进入自己体内。我这防花香防得太难受了。”

清苑现在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具晕过去的身体。

北小川捂着额头，他轻轻挑眉，遂咬破手指，将血液滴落在雪莲花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雪莲花慢慢变大，变得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北小川将雪莲花连根拔起，放在了自己身边。他眼神里都是惊喜。他走到了清苑身边，遂将其从地上扶起来。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北小川将清苑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他费劲气力往前面走。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的道：“哎呀，清苑你是不是在宫里面吃得太好了，所以才会那么沉甸甸的。我都快拉不动你了。”

他将雪莲花咬在嘴里，话都带着一股奇异香味。

森林里安静得可怕。

在北小川所路过的地方，地上土壤忽然松动，地面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是谁在后面追踪我，该不会是因为清苑你，所以又有人要来追杀我们了吧。”北小川欲哭无泪，他沮丧着脸，那眼神里塞满了绝望。他从方才进入森林开始，身后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住了。

他如今寂寞得很，无人跟他话。

出行只有清苑随行，他跪了，就没人出来陪北小川话了。

在深林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从北小川身后吹了过来，！——

“是谁，谁在哪里？赶紧出来，别耽误爷时间！”北小川淬了口唾沫，他眼神微微移动，他刚回头就迎面吹来了一阵沙尘。

风沙塞住了眼睛，北小川眯着眼睛，啥也看不清楚了。

北小川脸上沾染着黏糊糊的东西，黏连牵扯，让他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