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你弄疼我了，你放开！”莫相识不懂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可怕，拼命挣扎，不敢看他的眼睛。

花椒保持捏着她肩膀、盯着她眼睛的姿势一动不动，对她的挣扎控诉不理不睬，若非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莫相识甚至以为他石化了。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花椒终于开口：“你很好。”然后拂袖而去。莫相识抖着吃痛的双肩，一脸茫然，此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生气就生气说发飙就发飙，除了PTSD，她严重怀疑他还患有精神分裂。现在好了，不仅鼻青脸肿，还腰酸背痛。

她赌气地躺倒床上，心里又把碧莲穿越公司骂了三万八千六百遍，然后化悲愤为睡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早的最大苦恼是，半夜可能会醒，而半夜醒的风险是，可能会看见了不得的东西。比如此时，莫相识夜半醒来，发现自己没盖被子，而是盖着一块绯红的衣摆，而衣摆的主人，正撑着头探究地看着她。

她吓得一下子弹起来：“大佬在上，不带这么吓人的！哎呦！”起的太猛，肩膀剧痛。她抱紧自己，委委屈屈看着侧躺在自己床上的花椒大人。

“行行行，我给你揉揉。”大佬伸出一只手，十分随意地在她肩上戳了几下。莫相识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但不知怎的，被他戳完之后疼痛真的减缓了许多。莫相识一脸不可置信，花椒掏出一个小瓷瓶：“要不要我再给你上点药？”

“不敢不敢，小的自己来！”莫相识十分狗腿地接过瓷瓶。

花椒把她按回床上：“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你脑子里那些关于生死的奇怪想法是哪来的？这让我很生气。”

莫相识揪着他的衣角玩，笑了笑道：“奇怪吗？你可能不相信，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安全、很有爱的环境，人和人之间讲礼貌，不会又打又杀，如果有人犯了错，会有专门的人把他抓起来，然后由专门的人定罪处罚。”

“原来莫问是这样管理相思门的，有意思。这不像在管理门派，倒像是在治国安邦，有意思。不过也有可能，毕竟……”花椒没有说下去，而是问莫相识：“那你说说看，如果你死了，最希望我做什么？”

莫相识想了想：“我希望你哭我一哭。”

花椒皱了眉：“不可能。”

莫相识倒没有失望，花椒这种大魔头，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小喽啰掉眼泪呢？这世上大概没什么事能让他掉眼泪吧。她笑了一笑：“那算了，那你就把我烧成灰，给你最好看的花施肥，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千万要烧啊，我可不想自己的尸身慢慢腐烂，太可怕了。”

花椒仍是皱着眉：“为何？你不想我杀了杀你的人？不想我照顾你的父母家人？”

莫相识不懂他为何对帮她报仇这么执着，道：“不想。我人都死了，杀他们我也活不过来，再说你杀了他们，他们的家人又要找你报仇，烦不烦啊。我没有家人在这儿，至少没有算得上家人的家人，就算我有，我也不会让你照顾啊，你照镜子的时候瞧瞧，你像是会照顾人的人吗？”

花椒想了一想：“我不是。但我可以杀了他们让他们去陪你。”

妈耶，这位大佬的脑回路真的不正常。莫相识缩了缩脑袋：“咱能别讨论这么不吉利的事儿吗，我更希望能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

花椒点了点头：“对，你还是先活着吧，我还没搞明白你死了我要怎么处理。睡觉。”他轻轻巧巧，做了一个简单的决定，决定了莫相识的生死。莫相识对他的脑回路再一次由衷赞叹，但也稍稍放了心，大佬让她先活着，她应该就不会这么快死吧？

花椒长臂一揽，把她拉进了怀里，调整了一下下巴的位置，正正好好卡在她的头顶。花椒的衣襟有风的味道，还有一丝淡得几不可闻的血腥气，因此莫相识本想控诉他的下巴太尖了，戳的她脑壳痛，却没敢开口。

第二天一早，果然花椒已经没了踪影，只在他糖果的地方留下一朵红莲。莫相识滚过去闻了闻，淡淡的风的味道，却没有了血腥气，也许昨晚只是错觉。

用早膳的时候，莫相识看见即墨风转头就跑，被他一把拽住：“往哪去？”

莫相识赶紧甩开他，看了看四周：“大哥我可不敢再跟你厮混拉仇恨了，你是没见我昨天被打得有多惨。”

即墨风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腕：“雁秋回回雁栖山庄了。”

“打完了可不就回家了嘛。”

即墨风盯住她的眼睛：“她父亲死了，据说死状很惨。尸体上还放着一朵蒲公英。”

莫相识愣了，随即感觉脑后发麻，她想起花椒说的话，还有他衣襟上淡淡的血腥气。她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此事？”即墨风问她，眼中带着期盼的神色。

莫相识惨笑一声：“哈，我知道，我当然应该知道。”她甩开即墨风，走出了饭堂。

走出好远，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仍在颤。她抓住自己的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甚至嘲笑自己，为何要为这种“小事”惊慌——花椒是魔头，杀人如麻，这个人是因为他女儿伤了他的小喽啰，还不知有多少是无缘无故就被杀的呢。

她想起花椒昨天周身散发着杀气的样子，仿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有丝毫顾忌，让人不敢靠近，又让人想要抓住他的手，轻声劝他不要这样，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杀戮，也有美好。

世上越美丽的事物，往往越危险。

莫相识踉踉跄跄回了屋，主动练习了一遍暮云心法，才恢复平静。这心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即便平时不练功的时候，行走坐卧均是在修行，会引导体内真气自行流转。而近来莫相识发现，主动练习有助于平复心境，也能让真气自行流转的效率更高。

她缓缓收了势，决心先把眼前的半决赛对付过去再说。昨日雁秋回和她的对决引起不少议论，不知今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她决定事先做点预习，先会一会等会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