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这句煞风景的话说得魅惑又迷人。莫相识直到上了台，花椒低沉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响着，让她的心一阵阵发颤。

谢知言一身白衣，手执冷月剑，想着父亲要他“误杀”对手的指示，又看着对面和莫相识有着一样面容的姑娘怔怔出神，指尖不禁攥得发白。

决赛的规格果然不同，不仅擂台大了一倍不止，谢荣风还亲自出席，本来是由他作裁判，但因为台上有他的亲儿子，便由别人代劳了。

“各位豪杰，感谢捧场。历时半月，本届武林大会的前两名产生了，分别是犬子谢知言和芬芳谷莫如初。今日二人决赛，邀大家共同见证。武林大会的初衷是聚贤纳才、推陈出新，获胜者即可得到我《烟霞山庄》珍藏的《朝云经》，愿在场各位英雄豪杰共同见证这场比试，也共同见证江湖繁盛！”

莫相识眯起眼看了看“主席台”上供着的那部《朝云经》，薄薄的一本书，想到自己为了它多少个日日夜夜寝食不安，就觉得牙痒痒。她又看了看台下聚集的观众，这些人没有看她和谢知言的，全都直勾勾盯着那本秘籍，若非周围有数百名烟霞山庄高手盯着，怕是分分钟要一哄而上抢夺起来。

“比试正式开始——”空中一声巨响，容不得莫相识再出神，回身和谢知言相对而立。

谢知言神情严肃，唇角紧绷，看着十分骇人，莫相识为了缓解气氛，粲然一笑：“谢公子，日后咱俩搞不好要成一家人，今日就比划比划得了。那《朝云经》你也不是没看过，就当借给我瞧一瞧如何？我定会在我的好妹妹面前多多说你的好话。”

谢知言原本对她心怀恻隐之心，认为她年纪轻轻初出江湖，虽行事任性但并非大奸大恶，如今她此言一出，登时觉得她既轻浮浪荡又心术不正，放任下去必成武林祸害，或许今日了结了她也是做了一件善事。他竖起剑眉，厉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玷污莫姑娘清誉！今日众目睽睽，你我二人公正比试，凭本事定胜负！”

莫相识哈哈一笑：“怎么她是莫姑娘，我就不是莫姑娘？这武林大会是谢家人主办，奖品是谢家人的私藏，参加最终对决的又是你谢公子，现在你与我说公正，就算我相信这万千英雄豪杰也不信呐！秘籍在你们家放着，不想给人看就不给，何必惺惺作态搞这么一出，拿出来显摆一阵又收回去？”此话一出，底下窃窃私语起来。人群最经不得煽动，特别是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种子的时候。

谢知言大怒，但涵养极好，极力克制道：“公道自在人心，烟霞山庄百年传承，容不得你空口白牙污蔑。擂台上胜负论英雄，莫如初姑娘，请出招吧！”

莫相识见拖延不下去，只好凝神应战。她私下问过即墨风，即墨风坦言谢知言功力比他更高，剑法更是天下无双，莫相识没敢再问，再问她肯定一溜烟逃跑上不了场了。昨夜练功整夜，临时抱佛脚，只求佛祖感受到了来自脚底的温暖。她甚至还给自己准备了武器，昨日觉得怜水的飞刀不错，又小又多，赶紧给自己搞了一套。

她气沉丹田，感受着周围风速流转，却不肯先发，朝谢知言喊道：“让你一招，你先来吧！”

谢知言知道她是想后发制人，但并不说破，道声“得罪了”就飞旋而起，果然没有拔出剑锋，但剑鞘掩不住冷月的剑意，莫相识周身一凛。谢知言剑鞘朝她胸前而来，莫相识左脚为支点，仰面向下倒去，与地面几乎平行，右脚却向上只踹谢知言面门。谢知言身子微微一侧，剑鞘转而向下，莫相识身子滑得像只鱼，一下子滑开二尺，一夜修炼，果然敏捷了不少。

谢知言不疾不徐，身姿优雅，空中一个回旋，剑鞘又朝莫相识而去，但这一次的速度确是上次的十倍不止！莫相识被凌厉的攻势吓到，脚下步伐也快了起来，这两天练得最多的流风回雪又现，在空中翻飞。谢知言剑虽未出鞘，但剑招变化万千，追逐着莫相识的每一个破绽。莫相识衣袂一扫，六把飞刀劈空而出，各个方向朝谢知言飞去。谢知言手腕一抖，愣是用剑鞘甩出个剑花，飞刀应声而落，在地上依次排列成一条直线。莫相识啧了一声，这大哥不会也是个处女座吧？

谢知言攻势又来，攻速又比刚才快了十倍！莫相识明白了，打了这么久，这人还在试探她，根本没使出真正的功力。她极力加快脚步，步伐却总被剑招赶着，踏不到想去的地方，让她十分难受，感觉胸中越来越闷，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头发散乱。

她心道不妙，跑不过他，干脆不跑。她猛得站定，吸了这辈子最长的一口气，然后凝神于内，闭眼感受周身真气流转，然后迸发于外。场上忽然起了一阵强风，分不清来的方向，也分不清去处。Yes！成功了！莫相识一阵窃喜。

谢知言亦十分惊讶，他没想到莫相识的功力竟能平地起风，这功法太过邪门。强风吹过，树梢几片新发的树叶被无情卷落，落在莫相识的发间，她头发散乱，配上这树叶显得有些好笑。谢知言却笑不出来，她这个样子，配着晶亮的眸光，忽然与他记忆中的一个形象重合，那个寒冷的冬夜，一个仓皇逃跑的少女，月光映在她的眼中，让她发间的枯叶都显得可怜可爱。

趁着这阵风势，莫相识把她珍藏的八八六十四把飞刀一齐放出，刚才背着这些兵器蹿来跳去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现在终于可以使出一招浪漫的暴雨梨花刀。漫天飞刀随着风势螺旋而出，走神的谢知言本能地拔剑而出，凛冽的剑气让全场人屏住了呼吸。

谢知言的剑穿过漫天飞刀，所到之处飞刀随之而落，全然不能近身。莫相识看着一人一剑穿越刀雨朝自己而来，心如死灰。死前的一瞬被拉得很长，很长，她闭上眼睛，用最难听的花骂了那个爱穿红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