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领命而去，虞若立刻点住顾朝暮几个穴位，然后用被子把她紧紧包裹起来打横抱起。

“别怕，我带你走。”

她一脚踹开房门，“小白，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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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烛影摇动，虞若坐在顾朝暮床边，静静望着她沉静的睡颜，细细为她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安心轻声道：“公主，您去睡吧，这儿有奴婢呢。”

“没关系。”虞若摇摇头，“我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

安心见她坚持，也不多劝了，只是吩咐外间热杯牛乳来，她将牛乳递给虞若，“夜里风寒，公主还是仔细身子。公主府里外我都交代好了，顾小姐的事情绝不会传出去半点。”

热乎乎的牛乳喝下肚，虞若顿时觉得舒服多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就让朝暮住在我这儿吧，我照顾她也方便。对了，明儿你记得把事儿跟乳母说清楚，我虽是个大夫，但女人家的事情自是没她有经验的。”

“今儿天色晚了，我就没吵着顾娘子，明儿起来我就跟她说。”

“好。”虞若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烛光在她沉静的侧颜上，勾勒出阴影与光亮，明明灭灭的飘忽不定。

安心知道她心里此刻一定沉甸甸的，也安静地退下了，去外面交代一些其他的事情。

顾小姐是公主的朋友，一切都必须打点妥当才是。

虞若叹了口气，手指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傻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虽然这样的结局早在她意料之中，可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却是万万想不到的。月且歌虽是纵情风月，却向来发乎情止乎礼，不曾越雷池一步，她哪能想着，他独独在朝暮这里破了戒。

他心里，朝暮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明白朝暮，朝暮性情洒脱，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最为刚烈，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何况是一个女子的死。

师卿卿的事，其实也是师兄心里的隐痛，当年的师卿卿，多像现在的顾朝暮，可她们又是不一样的，卿卿可以为了爱放弃一切，朝暮可以为了心中的原则放弃爱。

她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连师卿宁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都不知道，只见斜上方突然伸出一只紫色衣袖的手，把上顾朝暮的脉。

“她没事了。”他淡淡道。

虞若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师卿宁方才放松下来，“我知道，我医术还没那么差。”

他轻哼一声，“差强人意。”

“师卿宁。”她忽然开口，“你留下来吧。”

师卿宁一愣，随机抱胸笑道：“我堂堂出云阁主，你让我来照顾一个妇人？”

“不是你说我医术差强人意吗？”她无所谓地一笑，然后抬起头直视他，眼中有什么在闪烁，“师卿宁，你在我才能放心。”

她对她的医术有信心，可对象若是朝暮，她还是会害怕。而有师卿宁在，就不一样了。

师卿宁移开视线，望向那沉睡的女子，她眉目清淡，说不上美人，却自有一番疏朗气度，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卿卿走的时候，也和她差不多岁数。”

他顿了顿，才又望向虞若，面对她眼底真切的恳求，笑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衣食住行我都要最好的，皇族的生活，我也想体验一番呢。”

虞若见他应了，真心地笑了起来，“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知道，师卿宁一定会答应的。当年他没有救下卿卿，而如今面对与卿卿相同境遇的朝暮，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他若真的冷漠无情，何必告诉她朝暮堕胎之事。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天色破晓，熹蓝的微光驱散一夜的沉寂与黑暗，鸟儿又在窗边开始歌唱。虞若揉了揉太阳穴，一夜不睡，她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顾朝暮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嘤咛声，缓缓睁开了眼眸，虞若欣喜的脸色映入眼帘时，她还微微愣了愣，像是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环境都是陌生的，她想坐起来，可一动，全身就酸痛得厉害，像是被车轮碾过似的。

虞若连忙将她按住，“你快躺下，如今身子还没好呢，可不许乱动。”

记忆翻涌而来，头痛欲裂，顾朝暮瞬间面色惨白，睫毛轻颤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虞若，虞若有些承受不住她眼底的悲痛，移开视线，轻声道：“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她呢喃着这四个字，拉扯出一个脆弱的笑，低声道，“是啊，如我所愿。”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他……知道吗？”

“不知道。”虞若轻抚着她的额头，“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那就好。”她似是精疲力竭，闭上了眼。

虞若知道她此刻心绪不宁，如今她既然醒了，她也就放心了，便站起身来，道：“我先去看看你的药怎么样了，你放心，公主府是我的地盘，你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要什么就跟下人说。”

顾朝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虞若检查了一下窗户都关上了，出门时小心翼翼地关好门，不让一丝风漏进去。

外面天光明媚，桃花枝上已经疏疏落落长着几只小花苞，应该过不了多久，又能看见那满树灼灼其华了。

真是生机盎然的时节。

师卿宁还在睡觉，这点小事也不用劳烦他。她便自个儿往厨房走去，还是自己亲手熬的药更为放心。

她守着热气腾腾的炉子，时不时往里面加点柴火，手肘撑着膝盖，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脑子里昏昏沉沉装了好多东西，想理一理又找不到头绪。

她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她是朝暮，她会怎么做呢？依她的性子，大概，也许，也差不多吧。

月且歌没有辜负朝暮，只是朝暮心性刚烈，她心底的那一把尺不能容忍她和一个她认为的杀人凶手在一起。

师兄啊，这是在为从前对他人的亏欠还债呢。

还真是因果轮回，天理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