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城四下瞅了瞅，一个瘦小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别人都在往前挤，他却在往后挤，行色让人生疑，袁城拉着剑锋跟了上去。小男孩出了人群，快步朝对面胡同走去。人群外的晁博也注意到我这的异常，“怎么个情况？”。“小偷！”。“我操嘞！”，本来就在装逼的晁博好不容易有了在女孩面前表现的机会，蹬上车子紧追了上去。

小男孩发现有人跟了上来，撒腿就跑，晁博的车子从身前飞过，在一家叫‘广东宾馆’的门前，把他别了住，袁城和剑锋也追到了近前。

小男孩黑漆漆的眼睛露着与年龄不符的狡黠，虽见惊恐，却还在四下转着，看似想要寻找逃走的路径。“把钱拿出来，我放你走”，看着被风吹得有些皲裂的小脸，袁城实在不忍下手。

“我没偷你们钱”，说话声还有些稚气。不知怎么，对于这个小偷，袁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那双眼睛让他觉得似曾见过。袁城把语气放缓了很多，“做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做贼，这要让你爸妈知道，还不得打死你，再有被警察逮到，不死也会扒你一层皮”。

“我没爸，我妈也不会管我的”，小男孩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冷，冷的不像他这个年纪所应有的。

“难怪你会...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你把钱拿出来，我给你留点，够你吃饭的”。

小男孩迟疑了一会，从胸前的军套里，把钱拿了出来。

剑锋接过钱，数了一数，“妈的，还好没缺，算你小子老实，给，拿去买点吃的”，剑锋数出一张十块的递给了男孩。

“小浩，怎么是你”，身后传来钱坤的惊叫。

见有人叫他，小男孩身子颤了一下，待看清钱坤，原本冷漠的眼里又露出恨意，脸色由红转青。

“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钱坤走了上来，“小浩，你也太不争气了，你是不是想把你妈，你姐气死才罢休”，钱坤举起手来作势要打。。

“我妈死不死的管你们什么事，你们要是真的关心，她会瘫在床上吗”，这个叫小浩的男孩恨声道。

“慢点，慢点，我怎么听着有些迷糊呢，钱坤，他妈和他姐怎么回事？”，袁城拦住了钱坤。

“你....”，钱坤狠狠的跺了下脚，手没有打下去，眼泪倒落了下来。我们几个不明中间的关系，也不好上来劝解。

“ 小浩，你太不争气了，姨夫走了，你妈又卧病在床，家里全靠你姐在那支撑吗，你说她容易吗，你有学不上却做起了贼来，这要让你姐知道，她...她...还不得气死”，越说钱坤越气，手使劲的打了下来，小浩没有躲，硬挺着挨了钱坤一巴掌。打完小浩，钱坤又心疼的把小浩搂了过来。‘呜 呜’，张薇在那也跟着呜咽了起来。

小浩挣开了钱坤的胳膊，“得了，别猫哭耗子了，当初你们干啥去了，你妈，还有二姨她们要是能帮忙，我妈会是现在这样吗”。

“那是她们大人的事，我能帮的上吗，小浩你也别把一切都怨在别人身上，你这样只会让二姨和你姐更难过”。钱坤声音压的很低，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小浩黑漆漆的眼里也落下了眼泪。

姐弟俩的眼泪，看着让人心酸，听钱坤话的意思，小浩应该是她的表弟，也是她姨家的孩子，小浩还应该有个亲姐姐，父亲没了，母亲病在床上，家里全靠他姐姐支撑着，袁城心头疑云窦起，“小浩，你多大了”，之前见到小浩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过了年十三”。

“那你姐呢？”。

“过了年十八”。

十八，和自己猜测的目标越来越近，袁城盯着小浩的眼睛追问道，“你姓啥”。

“刘，刘浩”。

“你别问他了，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钱坤收起了眼泪。

“他姐我是不是认识？”，小浩的眼睛让袁城想起了她。

“嗯”

“谁”

“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过，有人和我提起过你，那人就是我的表姐，也是小浩的亲姐”。

“是不是刘波？”，袁城的心揪揪着，想听到不是的答案，脸上却不由得抽动了起来。

钱坤没有说话，眼中却闪烁着泪晶。真的是她！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袁城的身上，悬些栽倒在地上。后面的剑锋晁博走了过来，两人扶着袁城的肩头，也什么话都没说。天越来越阴，似乎在配合着心情，这会竟下起雪来。风也有些紧了，不一会雪越下越大，成片的打在脸上，那酸楚的东西融合着雪花在袁城眼睛上结成了冰晶，我呆呆的立在那，似一尊雕像，整个心如被抽空了一般。

“城子....城子”，哥俩摇晃着。

“你..你没事吧？”，钱坤关切的问道。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袁城把她叫到了背地。据钱坤讲，大约在两个月前，刘波的父亲开车载着报社领导外出，可能是陪着喝了两杯，在返回的途中出事了，车子追进了一辆大货底下，刘波的父亲和领导当场死亡。因为是酒后驾车，在事后的鉴定过程中又被否定为工伤，原本就身体不好的刘波母亲一股急火上头，当时就昏了过去，送到医院，大夫说是脑出血，醒来后落得个半身不遂，各家亲戚开始还有帮着忙乎的，后来见此情况都少了走动，家里的负担全落在了刘波的身上。

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刘浩，眨着黑漆漆的眼睛在朝这边观望，袁城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见袁城面色难看，刘浩上来的很慢。

“你干这个多久了”，袁城略一抬手，刘浩以为要动手，吓的向后蹦了去。

“说吧，我不打你，你姐是我同学”，袁城压着难以平复的心，降低语气道。

“两...两个来月”，刘浩怯生生道。入世不深，知道害怕就还有药可救。

“掉过几回脚？”，袁城继续问道。

“两三次吧，头一次是被这的大哥给逮到的，说要刴我的手，还是我姐把我取回去的”，刘浩说的还很坦然，袁城心里如灌下了一坨冰，从头凉到了脚底。这个混账小子怎么会知道他姐为他付出的代价。袁城抬手想狠狠抽过去，但见那稚气的小脸上一道道被风吹裂的口子，心又软了下来，这个还不到十二三岁的孩子本应享受着家的温暖，却不想竟然沦落到了做贼，那刘波现在会怎样呢？会不会也像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这雪天里为生活四处奔波呢?

“带我去找你姐”，袁城捂了捂那冰冷的小脸。小浩点了点头，在袁城的眼神中他看到的是亲近。

剑锋和晁博走了上来，哥俩谁也没有说话，把手里攥着的东西揣进了袁城的兜里，那是他俩要去看电影的钱。

“上车”。

小浩坐了上来，袁城头也没回，顶着大雪走了。

车刚拐进刘波家的街口，身后刘浩跳了下来。

“怎么回事”，袁城把车停了下来。

“大哥，我姐”，刘浩指着前面。

在距离二三十米远的商店门口，一个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的女孩正往台阶上走着。从侧面看不清女孩的样貌，不过这呢子大衣却非常的熟悉，和刘畅穿的那件一样。

“姐”，刘浩跑了上去，袁城推车跟在后面。

女孩转过身，从台阶上迈了下来，“小弟，整个上午你去哪了，也不说一声”，刘波没有注意小浩身后的我。

“刘波”，袁城轻轻唤了一声。

“你....”，刘波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说不上是喜是悲还是困惑。

“你瘦了”，袁城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心里却很苦，那原本圆润的脸颊消瘦了进去。

刘波使劲咬着嘴唇没有言语。

“姐，你俩先聊着，我回去看看妈”，看到俩人的样子，刘浩很懂事的跑了去。

“刘波，你还好吗？”，说了一句没有营养的废话，袁城在心里骂道，平时那能侃的劲头哪去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拉松呢。

“还好”，刘波也挤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袁城心一酸，走了上去。

“还好？好你就不会瘦了，好你就不会....”，袁城伸出手来轻轻的在她脸上摸了摸，这是第一次和她近距离的靠近,也是第一次敢摸她的脸，不过心没有一丝的杂念，有的只是想用自己温热的手来温暖她。

刘波把脸贴在袁城的手心上，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越发强烈，袁城一把把她搂了过来。

“刘波，刘波”，像是在梦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