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巫成躺在陌生小镇的医院里，他的眼角还流着泪，又梦到爸爸了。巫成难过的时候，就会翻看父亲的影集，想象着爸爸开导自己样子。

“你醒了？”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孩关切地问着。

“这是哪儿？”

“五台山台怀镇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在路上晕倒了，之后被送到这儿了，你都昏迷两天了。”

这时，巫成才发现听懂护士的话有点儿难度，听着像普通话，还夹带了山西的地方话。顾不得纠正护士的口音，关键是，自己怎么会跑到五台山上呢！

“医生建议应该立即转院，我们这儿看不了你的病。”

“我没事，就是晕倒了。”

“我去叫医生。”

巫成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头晕的厉害。

“你不要乱动，还在输液呢。”护士为巫成按好针头。

“我只是想拿钱包，你能帮我去交钱吗？”

“这个不行，要不你打电话找个熟人过来帮你交钱。”

“我第一次来这儿，别说熟人，连认识的人都没有。”

护士是土生土长的五台山人，在医院工作好几年了，来五台山的人，不是香客就是居士，每个人都有各种苦不堪言的故事，像巫成这样被病痛折磨着，还坚持来五台山，不用问都能猜出个一二。

“我去和收费科的人说说，让他们派个人过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自己去呢？”小护士非常不满病人没理由的执拗，虽然这个男人魁梧英俊，可还生着病呢。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小护士喜欢这个男人的眼神，明亮坚毅中透着哀婉，该不会是受了情伤，否则长这么高大伟岸、肤白貌美，孤身一人来五台山说不过去吧。

“我去叫医生。”

小护士查看了吊针，欢快地走了出去。

巫成又想起了梦，父亲已经走了十一年了，那些老邻居也都过世了。难道刚刚自己走进了所谓的鬼门关吗？这世界上确实有死后的另一个世界吗？可是，他们为什么都聚在了老宅呢？抛开对梦镜的追索，能这样见见父亲真是贴心。只要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快乐，这就足够了。

护士推门进来，后面跟了一个带着眼镜的、彪悍的女人。眼镜女梳着大波浪，厚厚的粉底也掩饰不住岁月留下的纹路，这位身形粗犷眼镜女，声音却极其温柔，“还好你醒了，我们还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都想报警了。”

“医生等下过来，这是收费科的刘大姐。”

“你在进山的大客车上晕倒了，还不停地说胡话，进山的门票都还没交钱呢，而且你没带任何证件，也没有手机，我们医院收你都还捏了一把汗！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就进山来了，也不叫个伴。”

眼镜女的话刺痛了巫成，让他愈加觉得孤单。在地上，巫成是无名小卒，更别提在偏远的五台山了，这二十几年的青春都献给了地下国，却依然不知道何处为家。

“你放心，身份证和钱包可能丢了，我身上有钱。”

巫成的钱包是特殊材质制成，紧紧地贴在内裤上，没有他的指纹，没人能拿走。撒谎，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钱不钱的都是医院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重要地是你人没事。”

“谢谢你，大姐。”

异乡的大姐说话很暖人心，但是曾经憧憬的爱情和引以为傲的事业同时敲了丧钟，不是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吗？他却同时失去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