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小虎避开他人耳目，小心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底层船舱守备松懈，路上竟一个人都没看见。他快速换回自己的衣衫，又来到孔老先生房里。

孔老先生低声问道：“平少侠查到什么消息？”

平小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找到漫天花虫解药的线索。”

孔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平少侠不必再遮遮掩掩。你登船的目的不是为了解药，而是为了找到漫天花虫。”

平小虎微微一愣，问道：“孔老先生何出此言？”

孔老先生说道：“解药就算真的存在，相对于漫天花虫的毒性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几个人。麦哈德大人和平少侠都在寻找漫天花虫的线索，只是你们彼此并不信任，不好说破罢了。”

平小虎点了点头，问道：“孔老先生又为何说破？”

孔老先生微微一笑，说道：“你我二人身处险境，如果彼此猜忌恐怕谁都不能活着下船。”

平小虎说道：“说到信任，老先生已经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我却不知道老先生为何要替麦哈德大人效力。”

孔老先生说道：“老夫年事已高，只想在晚年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别无他求。”

平小虎说道：“如果老先生追求安慰，为何不提前逃走，反而冒险登船？”

孔老先生说道：“收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麦哈德大人待老夫不薄，我又怎能让他为难？”

平小虎说道：“老先生以前是光复盟的人，如今冒险现身必有目的。如果我猜得不错，老先生此次登船是想报复光复盟！”

孔老先生愣了一下，叹道：“不错。老夫隐姓埋名躲了光复盟多年，没想到他们竟然找我治病救人，真是可笑之极！昨天我听说他们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借着登船的机会好好地出一口怨气！”

平小虎问道：“老先生跟光复盟有何仇怨？”

孔老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声，说道：“并无大的仇怨。老夫只是对戚氏一族感到失望，对光复盟的行为也十分不满。心灰意冷多年之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就逃离了光复盟。”

平小虎问道：“老先生原本打算怎么报复？”

孔老先生说道：“唉，说来惭愧！老夫不想伤人性命，只打算趁着登船的机会给他们下一点轻微的毒药，让船上的人难受几天。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平小虎问道：“为何？”

孔老先生说道：“因为戚老夫人已经身中剧毒，将不久于人世！”

平小虎惊道：“老先生不是说戚老夫人并无大碍么？”

孔老先生说道：“老夫当时只想蒙混过关，若不这么说，咱们想下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平小虎又问道：“戚老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孔老先生说道：“当时她并未发病，仅从脉象上还看不出来。老夫只知道戚老夫人中的是慢性毒药，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平小虎想了一下，问道：“老先生是否听说过纪无言这个人？”

孔老先生仔细回想片刻，摇头说道：“没有听说过此人。平少侠为何问起他？”

平小虎说道：“漫天花虫失窃的事情很可能跟纪无言有关。”

孔老先生说道：“看来咱们这一趟还算有点收获。”

平小虎说道：“老先生能否不把纪无言的事告诉麦哈德大人？”

孔老先生问道：“为何？你担心西域人也来争夺漫天花虫？”

平小虎说道：“在龙湾的西域人和中原各派只是表面上和平共处，如果有人生出事端打破这种平衡，双方很可能爆发冲突。这里人口密集，如果真打起来会有很多死伤。”

孔老先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平小虎，问道：“平少侠是北国三大天营的人，难道不希望看见西域和中原互相争斗么？”

平小虎说道：“在下见过太多杀戮，实在不愿再见到更多无辜的人死伤。”

孔老先生思考片刻，说道：“好。老夫答应你暂时不告诉麦哈德大人。不过老夫也要提醒平少侠，自从漫天花虫重现江湖以来，很多势力都不惜代价地想得到它，你的所谓侠义心肠阻止不了他们的野心。”

平小虎叹了一声，说道：“在下明白。”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人的脚步声。一人敲门进来，正是那个名叫阿翠的凤眼侍女。

阿翠看见平小虎，脸色微变，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二位请跟我来，戚老夫人突然又发病了！”

孔老先生和平小虎跟着阿翠来到戚老夫人的房间，看见戚志山父子二人已经在屋内焦急地等待。戚志山看见孔大夫他们来了，并不客套，赶紧让他们去查看夫人的病情。戚老夫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口中呓语不断，已经神志不清。几位粉衣侍女在床边

慕琪也在一旁伺候，看见孔大夫“师徒”二人来了，略显焦急地说道：“夫人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犯病了，好像比上几次更加严重。”

孔老先生在戚老夫人床边望诊把脉，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戚复国忍不住问道：“我母亲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孔老先生说道：“戚老夫人并未生病，而是中毒！”

众人闻言大惊。慕琪向平小虎投来责问的目光，平小虎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戚复国说道：“我母亲一日三餐都有人试毒，怎么可能被人投毒？”

孔老先生说道：“戚老夫人的病症应该是服用了两种性情相冲的药物所致。这两种药物单独服用不会使人中毒，但同时服用就会产生毒素，使人发病。”

戚志山阴沉着脸，说道：“孔大夫说的是哪两种药物？”

孔老先生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女，犹豫着说道：“这个……不太好说……”

戚志山明白他的意思，对那几个侍女说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等慕琪她们全部离开，戚志山又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孔老先生面带难色，勉强说道：“戚老夫人服用的两种药物都和情欲有关……”

戚复国闻言大怒，说道：“你胡说什么！”

戚志山举手阻止儿子，说道：“让孔大夫把话说完！”

孔老先生说道：“两种药物中，其中一种应该是催情的媚药，服用之后情欲大增，不能自已……”

戚志山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强忍怒火，并未说话。

孔老先生继续说道：“另一种恰恰相反，会压制人的情欲，久服之后甚至会损害某些功能。”

戚复国心里一惊，用疑问的目光看向父亲。

孔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两种药物均无色无味，很难发觉，一般试毒的办法难以奏效……”

戚志山终于忍不住骂道：“逆子！你平日总跟那些侍女鬼混，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没想到你滥用媚药，竟然还毒害了你母亲！”

戚复国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就算是有人偷了孩儿的媚药，可那抑制情欲的药物都在父亲手上，孩儿从来没有碰过！”

戚志山怒气未消，眼中透着杀气，恶狠狠地说道：“看来有机会使用这两种药物的人都不能留了！”

戚复国赶紧说道：“父亲息怒，还是医治母亲的病症要紧！”

戚志山回过神，赶紧问孔大夫：“是否有办法医治？”

孔老爷子假装沉思片刻，说道：“戚老夫人并无大碍，静心休养，清淡饮食，病症可缓。这段时间一定注意，千万不要再让老夫人接触那两种药物了。”

戚志山稍微放心地点了点头，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戚复国心领神会，向孔大夫道谢几句，就要带着他们师徒二人离开。就在此时，一个黄衫卫敲门而入。

戚志山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那黄衫卫说道：“赤河上游发现几艘不明身份的船，正向咱们的龙船快速驶来，恐怕来着不善！”

戚志山大惊，赶紧问道：“还有多远？”

那黄衫卫说道：“最多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戚志山思索片刻，赶紧命令道：“马上派人去阻拦，绝不能让那几艘船撞上咱们的龙船！”

那黄衫卫领命而去。

戚复国问道：“父亲，为何如此紧张？”

戚志山说道：“我曾经接到消息，说是有人打算用火船撞击咱们的龙船，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戚复国惊到：“若真是火船来攻，该如何应对？”

戚志山又对儿子说道：“那几艘船很可能只是诱饵，真正的敌人恐怕已经登上了龙船。你赶紧命人加强戒备，再把船上的客人都请下船，告诉他们今晚的宴会取消。记得对他们好生安慰，再送些银两，不要失了礼数。”

戚复国答应一声，带着孔、平二人离开戚老夫人的房间。火船来袭的消息已经传开，龙船上下一片忙乱景象。戚复国找来一个青衫卫，让他安排孔、平二人下船，自己则忙其他事去了。那青衫卫半推半送地带他们登上一艘小船，小船上已经坐着几个武林人士。那几个人多少都有些不知所措，彼此也不搭话。另外还有两艘小船也搭载着几个武林人士，和平小虎他们乘坐的小船一同朝岸边驶去。

三艘小船还未靠岸，突然有人指着远处惊叫了一声。众人向他指的方向望去，竟看见四艘着了火的船正顺流而下，向龙船快速驶来。有几个人划着小船逆流而上，试图阻止火船。岂料那四艘火船彼此由铁链连接，小船无力阻止，反而被撞翻，沉进了河里。另外几艘想前去拦阻的小船见了，纷纷掉头躲避，不敢上前。

平小虎等人乘坐的小船已经靠岸，众人登上岸边，关切地望向龙湾。只见数十支巨大的船桨从龙船内伸出，缓慢地划水，龙船随着船桨的摇动，慢慢离开了岸边。那四艘火船快速驶来，却错过了龙船，直接撞向岸边。此时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们看见火船来了，惊呼着四散奔逃。四艘火船一齐撞上了岸边的码头，伴着几声巨响，整个码头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