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门小福女
作者:威震八方小咸鱼 | 分类:古言 | 字数:6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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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为你而来
一轮箭射过之后,地上多了几十具北蛮人的躯体。有些人的手脚还在抽搐,口中无意识地呻吟着。
北蛮人的血,也是一样的鲜红,混到泥土中,沾出一片片黑红色的污泥。
不知名的虫蚁从马蹄之下偷偷探出洞来,头上的触角挥舞着,觊觎着这最新鲜的血肉盛宴。
圆脸校尉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只可惜距离太近,已经不够再射一轮了。
“儿郎们,杀了那些蛮狗!”圆脸校尉抽出身后的长刀,策马当先冲了出去。
锵锵的刀剑相击之声远远传到宁维则的耳中,让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燕长运白皙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压抑的淡红,他死死地咬着牙,鼻孔翕张喘着粗气,只是继续催马向西。
忽然,队伍中不知是谁,闷闷地吟唱起来:“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这是屈大夫的《国殇》,也是大端行伍经常吟唱的军歌。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渐渐加入到吟唱的队伍当中。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燕长运的嘴角有着淡淡的血丝,他终于也开了口,跟着拍子吟唱起战歌来。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突然间,一只雄鹰从低空掠过,高亢的鹰唳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前方烟尘滚滚,又是一支人马,往修罗场赶赴而来。
燕长运攥着缰绳的手收得更紧,另一只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刀:“警戒!”
雄鹰忽地从燕长运的身后飞了回来,羽翼横空而过,又是一声尖厉的鸣啼,震得燕长运耳膜隐隐作痛。
燕长运的心不由得往下沉。
北蛮有着天葬的习俗,草原上的鹰,也有着收魂者的别称。
莫不是这次自己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只可惜,没能把宁姑娘护送到西平郡。
相信很快就能见到爹和爷爷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责骂自己的无能。
燕长运脑子里的想法转得飞快,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这支人马。
宁维则虽在入梦中亲历过战阵,可这肉身入阵,却是第一遭。
看着身边这一伙紧张的动作,宁维则的背后也是汗透衣衫、手脚冰冷得像块寒冰。
阿拉格巴日的部落里,也是有一些中原人奴隶的。那些因着战乱沦落到草原上的中原人,过的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男子割了舌头日日劳作,女子……
宁维则甩了甩头,惨白的脸上倒是有着几分坚毅。靴子里那把小刀还在,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宁维则是万万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她轻轻地抬起脚来,将小刀握在手中,又把手藏到了背后。
烟尘中的人马越奔越近,渐渐显出了轮廓。
一身亮银甲。
身后大旗迎风招展。
“赵”!
银甲的反光刺疼了宁维则的双眼,她不由得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北蛮没有量产铠甲的能力,这些人,是友军!
当先那一位脊背比其他人挺得更直,眉目间揉进了化不开的担忧,让他像一座被雪压覆的火山,清冷里包着的是随时爆裂的怒意。
远远看见坐在马上踟蹰不前的宁维则,他的眸子里惊喜连闪,像是阳光射在了琥珀上。
宁维则也看见了赵安歌。
她身后的厮杀声似乎渐渐淡去,只有面前达达的马蹄。
一百步。
五十步。
赵安歌唇角勾出的弧度,已经被宁维则清清楚楚地收入眼中。
任凭千军万马,我只为你而来。
宁维则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向着赵安歌伸出了手。
手中的小刀当啷一下掉在地上。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宁维则盯着赵安歌,却发现他的眼眸中笑意忽然消失殆尽,瞳孔缩成针孔大小。
马儿交错而过之时,一股巨力让宁维则的脑中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来,赵安歌已经扑到了她的马背上,紧紧搂住了她。
“赵公子?”宁维则感觉有点疼,轻轻地呼唤着赵安歌。
清亮的嗓音没回应,却是高声发号施令:“全军出击!”
数百铁骑从宁维则身边呼啸而过,像一阵钢铁洪流,毫无道理地朝北蛮人涌去。
宁维则只觉得身后的身躯一重,倚靠在了自己身上。
赵安歌长叹一声,炽热的气息喷吐在宁维则的耳朵上,仿佛在讲最婉转的情话。
宁维则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头痒痒的,想要缩缩脖子躲开,却又舍不得这一刻的温存。
赵安歌却一句话都没再说,只是从背后紧紧抱着宁维则。
阿吉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简短的平静。
“爷,你背后这箭!”
阿吉的声音暗哑发颤,比最蹩脚的木匠锯木头还难听。
宁维则这才意识到赵安歌之前的惊恐从何而来。
“你中箭了?”宁维则勉强扭过头去,对上了赵安歌干裂发白的嘴唇。
赵安歌扯了扯唇角:“无妨。”
宁维则的眼睛中登时染了一层水雾:“让我瞧瞧。”
赵安歌反倒惫懒起来,只是抱着宁维则不放:“让我再搂一下。”
见宁维则抿了抿嘴没有反对,他更过分了一些,把全部重心都压到了宁维则身上,下巴紧紧搭着宁维则的肩窝。
宁维则惦记着他背上的箭,倒是一动也不敢动,直要坐出一身汗来。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远处的喊杀声慢慢静去,赵安歌终于满足地抬起了头,松开了宁维则。
宁维则急急回头:“给我看下!”
赵安歌又变回了从容的景王爷,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转身对着宁维则:“没事。”
说完,他招招手,把旁边等得都快急死的阿吉喊了过来:“拔箭。”
满头大汗的阿吉跑过来,手握到箭杆上,却是紧了松松了又紧:“爷,真拔?”
“拔!”赵安歌话不多,语气坚定得很。
阿吉听得赵安歌话里的不耐烦,眼一闭牙一咬,噗地一声就把箭抽了出来。
阿吉用的力太大,箭拔得却太轻松,脚底一下没站住,差点摔个倒仰。
赵安歌轻轻一笑:“你是忘了本王的软玉甲了?”
阿吉这才醒悟过来,赵安歌的那副软玉甲,全大端只此一副,寻常的刀箭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尴尬地挠挠头,阿吉讪讪的:“爷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