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狠狠地啃了一口窝窝头。

“咱么这一辈子也就埋土里了，你看娃呢？”

婆娘说：“我看就这样也挺好....”

猎户声音大了一点，“挺好？！挺好？”

“你看看我，你别看别人，你就看我，你看看我身上这些东西？”

猎户摆开衣服，胸膛上留着一道道的伤痕，“咱小时候一把人十七八个，现在不就剩下那么几个？剩下的去哪了？不都是死了？咱也不比他们有这么多娃，咱就一个娃，你舍得让他出去干这个？”

婆娘声音放轻了，说：“可是去城里咱钱也不够啊。”

“慢慢攒，先把娃送进去。”

猎户的儿子默默地在一边吃饭，吃完了把碗一推，“我吃饱了。”

猎户问儿子：“想读书吗？”

儿子说：“不知道。”

“正好，明天打猎的时候村公让我带个人，你明天跟着看看，你看看到底是打猎好喜还是读书好喜。”

婆娘说：“这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你看老六家娃，去年就跟着出去打猎了。”

“那人家娃多，咱家不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猎户叹气，“所以得读书啊。”

“人家先生收不收来....”

猎户说：“我已经有点苗头了.....”

看苏夜那个样子，会那么一点算学，应该是进过书堂的人，打不了把钱全给苏夜，看着苏夜也不像一个坏人，就让孩子去给苏夜当学童。

让孩子去读书这个想法猎户早就有了，早些年跟着商户去城里，那些穿着书生袍子的人结伴而行伴随着莺莺燕燕着实是羡慕到了猎户。

听人讲若是过了什么试，那就是官家养人了，一个月给发多少银子。

也不用天天醒过来愁吃什么，住在高大的城墙后面，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什么野兽闯进来。

叹一口气，猎户吹灭了油灯，动物的油脂卖不了多少钱，用来做灯油倒是合适。

清晨，苏夜来到了猎户门前。

猎户也是早早的醒了过来。

打猎这个东西全看缘分，有可能一整天都遇不到一个合适的猎物。

早点出去也是多一点机会。

这些日子山中的猛兽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要在躲避中度过。

一整天都没有收获。

但是第二天还是要准备好的早早出门寻找，不然储藏的食物吃完了就得等死了。

“四哥。”

苏夜打了个招呼。

卫四说：“那个娃子，可算是知道我叫卫四了，就逮着这个了是吧。”

“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叫你肆哥。”

“不一样吗？”

“不一样，虽然他们都是同样的读音，但是一个写作四，一个写作肆，都是同样的表达四个的意思，但是后者要比前者难写一点。”

苏夜拿着树枝在地上笔画，毕竟全世界都在用简体中文，这个不难理解。

看到苏夜正正方方的在地上写了两个四方字，卫四突然就惊喜了一下。

这个苏夜肯定是上过学堂的.....

深吸一口气，猎户对着身后的木门喊道。

“还没准备好吗娃子？”

“好了好了爹。”

一个黑瘦的小孩走了出来。

可谓是全副武装，匕首弓箭木篓，身上还披着一个木头制作的铠甲，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缠绕在身上，像一个木偶。

有些滑稽可笑。

“这是什么东西....这东西会影响灵活性！脱掉脱掉！”猎户大声的斥责。

“这是妈做的，说是安全一点。”

“她懂个屁，脱掉！”

小男孩将身上木质的铠甲脱了下来。

猎户的婆娘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捡起来木甲冲着猎户也有点火气：“你冲着孩子吼什么吼？孩子还小能和你一样吗？穿着这个不是安全一点？”

猎户说：“你个婆娘懂个屁！碰见什么猛兽你这就是让他送死！穿着这么个东西行动不便跑都没得跑！”

最后说的不解气，猎户加了一句：“你懂个锤锤！”

猎户的婆娘嘟囔两句：“好歹是费了好几天功夫赶制出来的....”

猎户从男孩手中接过弓箭，对着苏夜说：”走吧走吧。”

小男孩和母亲告别：“妈，我们走了啊。”

“哎，注意安全。”

婆娘也是叹了口气转回屋子，不由得对于猎户的建议有些认同。

能够在城里读书谋一份差事，总是好过现在的。

苏夜说：“我听说猎户多半结伴而行，为什么你自已走？”

猎户说：“太过麻烦，一组人猛兽打不了，小兽不够分。”

苏夜点头，个人习惯。

在灵气滋养下，或者说是在没有人的干扰之下，树木长得异常茂盛。

即使是丛林也有一人多高，要用匕首拉开面前的草叶才能见到后面的东西。

苏夜对于电视剧中人们转身即找不到的场景终于是有了一些理解。

草木繁盛，又没有什么明确的标识，方向感弱一点的人可能都会直接迷失其中。

在离开了那条门口隐约的道路之后猎户一路上用匕首在草木上刻刻画画。

“村庄周围的野兽也是不多了，这几年若是想要收获就要不停的往山里走。”

猎户对着苏夜和他的孩子解释。

“而越往里走，遇到的野兽也越是生猛，遇见能够猎杀的野兽也就更少。”

苏夜理解，因为越往里走越靠近地脉中心，灵气越发充裕，猛兽就越可能进化成为灵兽。

对了....

苏夜捂住脑袋，一股眩晕感传来。

“怎么回事小子？”猎户一直在注意身后两个小子的情况，看到苏夜捂住脑袋也是停了下来关心的看着他。

苏夜摆手表示无碍。

“那就继续往前了。记住，如果我喊一声跑，你们一定不要犹豫，转身就跑，顺着我画的记号往回跑，那些猛兽对于领地的意识十分强烈，只要你们跑出他们的领地他们就不会追击，一定要顺着我画的记号。”

“如果你们乱跑跑到另一个猛兽的领地，那可真就是死的渣都不剩......”、

“这些猛兽吃人可是不挑刺的。”

两人表示赞同。

在丛林中穿行到中午的时候，小男孩有些坚持不住，气喘不止，时不时的需要停下来坐一会歇息一下。

猎户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也是有些发愁。

丛林中遍布着危险，需要时刻紧绷着神经，否则就会被不知道来着什么地方的什么东西给夺走了性命。

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出行猎户能感到比以往十倍的劳累。

“不要随便坐在地上，毕竟这片腐叶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你也不知道.....”

苏夜说：“逛了一天，怎么一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见到。”

猎户回：“快入冬了嘛，很正常，这几天也就出来看看运气了，早就准备好过冬的储备了，大雪封山可是没有人敢自己出来，那是雪狼的天下。”

“是这种雪狼吗？”苏夜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透过折叶间的缝隙，能够看到不远处是一个坑洼的小水塘，几匹毛皮雪白的狼形动物正在小塘边游荡。

猎人咽了一口唾沫，示意苏夜二人不要再发出声音。

然后缓慢的退后。

如此一直沿着记号退出近一里。

在丛林中，空间的观念似乎被重叠的树叶与高大的树干拉长。

这时猎人才纳闷的发出声音，“往常入了冬雪狼才会出来活动，今年怎么早了这些时日。”

苏夜问：“还要接着走吗？”

小男孩大口的喘着气，眼看是要站不住了，对于一个半大小子，还是干瘪小子来讲，这段路程确实是有些超标了。

就像军训拉练，十多年后再次回想，也就是那样。

又是一阵头晕，苏夜捂住脑袋。

“你们两个还行吗？”猎户小声的问。

苏夜摆手。

小男孩倒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回家吧，这样子就足够了。”

回到村庄之后苏夜回到村公家休息。

猎户带着孩子回家。

“读书还是打猎？”猎户问他的娃子。

娃子的嘴唇嚅嗫两下，选择了读书。

他的母亲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不管娃子到底想不想，猎户都是要将他送去读书的，送去城里，村庄最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了，往常及其能生的小兽这几年仿佛绝迹了一样。

如果再过几年依旧没有改观的话，这个村庄就会立地解散，去往其他的山村与人合并。

或者一部分存够了钱的人去往山外的繁华世界。

试着与更加广袤的天地接触。

猎户是后者，时间提前了一点，然后他的钱还有些不够，所以他想先送孩子过去。

时间在不经意之间总是流逝的最快。

苏夜在小山村中也是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人们也都慢慢知道了村公一大把年纪也是突然多了一个干儿子负责给送走了。

也不是一件坏事。

天气越来越冷，村公找了猎户的婆娘给苏夜用黄虎的毛皮做了一件大衣。

黄虎是猎户年轻时候猎的，年少轻狂无所牵挂总是想要做出一点东西让周围的人看一看，现在让猎户再去怕是一万个不敢了。

虎皮是猎户送给村公的，现在村公又让猎户的婆娘给做一件衣服送给苏夜。

猎户也是愿意，虽然不见苏夜的家人满山寻来，对于苏夜是富贵人家的猜测低了一点，但是猎户依旧相信苏夜是一个城里有根基的子弟。

举手投足是与他们这些山人不太一样。

“穿上吧，这是你卫叔送给你的。”

村公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面将虎皮扔给苏夜。

苏夜依旧是来时的青色袍子，一直没有洗但是也不见脏，这也是猎户奇怪的地方，但是猎户没有问。

“那也就多谢了。”

“谢什么，你负责把老头我送下去，这也是出力气的活，这算是提前给你的工钱。”

“有些晦气。”苏夜回到。

“穿穿看吧，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让卫张氏再给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