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怪石林里，一只雪白的兔子从罅隙里钻过，越过沟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有着梦幻色彩的蝴蝶挥动翅膀，有淡淡的光粉从它的翅膀上坠落，混到地上的土里去。

地上也带上了一层莹莹的光泽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仿佛笼罩在朦胧的珠光细纱里。

天空是永恒的漆黑，唯一可以说是调剂的，便是那些同样闪烁的星星。

这里没有四季，没有昼夜。

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

这里是月殿。

空灵的歌声从石林的顶上传来，发光的蝴蝶落在白衣少女的肩头，翕和扇动着翅膀。

“馨月，你果然在这里。”

紫袍金带的男人长身玉立，在和她一壑相邻的大石上盘膝而坐。

“泰华，你怎么又来了？”她声音温柔甜美，带着一种和她所经理的岁月完全不同的娇憨。

泰华，天界的帝君。

他如今在这里，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我来看你啊。”他笑着伸出手，将一个纸包递过去。

馨月嗔怪地瞟他，眼睛里却泄露出甜蜜来。

甜甜黏黏的，像是想把对方粘过来似的。

“呀，是糖炒栗子！”她把纸包放在腿上，十个指头灵活地合作，剥出一个干干爽爽、圆溜溜的栗子仁来：“喏，给你。”

泰华摇头：“这是带给你的。”

“那这些就是我的了。”她伸出去的手没有放下来，反而举得更高了。

“嗯。”泰华点头，笑意盈盈。

馨月笑：“我请你吃栗子。”

他看看眼前这颗光溜溜的栗子，忽然俯下身子去，两片樱花色的薄唇一抿就笑纳了她这一片美意。

“好吃。”他说。

馨月缩回手来，兀作镇定地道：“还是热的。”

泰华嗤笑出声：“我又不是个死人。”

馨月浑身上下一片素白，这会儿却红了脸道：“我是说栗子！”

“哦。”泰华眨眨眼，“我说的也是栗子。”

他坏笑道：“当然知道栗子是热的好吃。”

明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一定能赢，馨月撅起嘴道：“那天帝陛下可在这里继续做智者吧。”

“你干嘛去？”泰华急急伸手一捞，拉住一片雪白的广袖。

馨月抽了两下还被他死死拉住，面带愠色：“我去找桂合。”

“你去找她做什么？”泰华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馨月恼道，“你放开。”

“我不放。”泰华说着站起身来，“桂合那么清净的女神，哪有空陪你。”

“她还要清修嘞。”

馨月气得跺脚：“那也不要你管，我去找金婵。”

“好了，你还嫌她训你训得不够多？”泰华说着慢慢放开了她的袖子，“这月殿中有那么多事情让她操心，你还要给她添麻烦吗？”

“我来时看见东边玉湖边开了许多幻月草，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他笑道：“说不准还有六片叶子的呢！”

幻月草，叶分五片，千年枯荣。

传说六片叶子的幻月草寓意天地间的六界，会给人带来好运，能够实现看见的人最渴望的梦想。

馨月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倔强地强调：“我是为了去看幻月草，可不是为了你。”

“好。”泰华重复，“不是为了我。”

玉湖的水面平静无波。

真的就如同一块温润的古玉，光滑细腻。

“哎呀，怎么都是五片叶子。”馨月懊恼地皱着眉头，“看来愿望实现还要再等一千年。”

泰华负手向她走来：“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听你说起过。”

“你的愿望是什么？”他问，“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馨月低头看着那一丛丛紧密挨着的幻月草：“不能告诉你。”

泰华问：“为什么？”

馨月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听了这个解释，泰华简直要笑出声来：“你我都是神仙，灵不灵这种事，你还信呢？”

“哼。”馨月冷哼一声，“当然信。”

“那你信我吗？”泰华低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目光比月色还温柔三分。

馨月抬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忘了落下。

“好了，不逗你了。”泰华轻叹，“既然你不肯说，看来这个东西还是送给你好了。”

他将手从背后拿出来，举到她面前：“希望它能帮你实现愿望。”

馨月激动得屏住呼吸，反复数着那几片叶子，终于欢呼道：“六片叶子！”

“原来真的有六叶的幻月草！”

泰华宠溺地看着她，在大片的幻月草上坐下来看着她许愿。

“好了？”他问。

馨月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激动的潮红：“好了。”

“许了什么愿望？”泰华冷不丁地问。

馨月张了张嘴，嗔道：“呵，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泰华笑了。

他说：“我想能够顺利撑过这次大天劫。”

馨月的眉头拧在一起，带着淡淡的悲伤：“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泰华笑看着她：“然后继续用天帝的身份为起点，一统六界。”

“这不可能。”馨月摇头，“这天地之间的道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我要用六界之力，将月殿重新拉回昆仑。”泰华的声音没有一丝慷慨热血的起伏。

他甚至没有笃定收复乾坤的意气风发。

而只是淡淡的，如同在说晚上吃什么菜、要到谁家去串门这样的闲话。

若不是这特殊的地方和谈话人的特殊身份，恐怕要被认做疯子。

馨月这次没有再反驳他，甚至没有再说话。

在她看来，逃过大天劫就已经是万幸了。

更遑论其他？

但是对方平静之下的深切渴望自目中涌现，让她为之动容。

“谢谢你。”她说。

泰华眉头轻轻一跳：“谢什么？”

“谢谢你为月殿着想。”馨月道。

“哦，不客气，辉月女神。”泰华板起脸孔来，打官腔他是专业的。

“还有。”她垂目道，“谢谢你把六叶幻月草让给我。”

泰华笑了：“能够让你如愿，是我的荣幸。”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声音冷冷地从月桂树的后面响起。

随着哒哒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一个穿着金色掐腰衣裙的美艳妇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