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他们的队伍人渐渐多起来，馨月的种子终于还是不够了。

“我们必须要出发了。”她担忧地说，“趁着每个人还能分到两天的口粮。”

泰华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笼罩在结界中的城楼，带着千余人踏上了永无回头之路。

“我们去哪儿？”那个白府的管家问。

泰华目光凝视着远方，胸有成竹道：“南境。”

“南境？”人们纷纷惊呼。

那个地方若要搁在以往，他们光是听见都要报之以鄙视和嘲笑。

若谁的亲朋好友说要贩东西到南境去，一定会被说成是‘连死人的钱都要赚’的昧心黑商。

可是如今，他们却要在走投无路之下去这个他们最看不起的地方，向那些他们嗤之以鼻的人讨一口饭吃。

即便就在这时，他们的借口仍是：“那边的条件太差了。”

而不是那些人都是被人皇放弃的活死人。

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泰华说着无奈地摊手，“你们手上拿的，是我们最后的食物。”

“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就连我和馨月也会和你们一起饿死。”

人们面面相觑，终究没有商量出一个好方法来，只能怀着不情愿上了路。

站在地面上看过去，南境的城墙又高又厚，就连城门也是那么的牢不可催。

“我们该怎么办？”人们绝望地看着地上的石头，总不会是捡起这些石块期望着把门砸破吧？

泰华向人们道：“我在被通缉，若被识破，一定会没有姓名。”

他转身指了指身后：“这里还有些野果可以充饥，我和馨月就不回人界去了。”

说到这里他向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盼望大伙儿得救之后，能帮我平反，死亦瞑目！”

他说得甚为慷慨，悲切之余叫人唏嘘。

人群中也有人犹豫：“我们也是犯人，要是被抓回去该怎么办？”

泰华安慰他们：“你们本是安分在那里服刑，是他们那些官人把你们赶去了绝境。”

“你们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会去投案，等看见了上面的官，一定把这里面的冤屈说清楚。”

有人听了便信以为真，拿着老实人的一腔本分打算去搏一搏命。

“我们本身就是冤枉的，也不算是擅自出逃，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

“就是捉回去，也比在这里饿死强啊。”

“马上就要入冬了。”夜幕降临，寒风乍起。泰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将自己缩起来。

“我们点起篝火来吧。”有人提议。

好在这里虽然吃的不多，可树木不少。

大伙你一根我一根地很快就弄了一大堆柴来，明亮的火焰亮起来，温度也上升了不少。

“将军，外面有情况。”一名兵士急匆匆地跑到明远斌面前汇报，“不知是谁点燃了一堆篝火。”

明远斌听罢当即将负责登记出入的主簿叫来：“今日可有外出未回的人？”

主簿将登记簿前前后后翻了两边，确定地说：“回将军的话，今日外出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这就奇怪了。

明远斌当即叫人在城墙上仔细探查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兵士便回来了：“回将军，外面有千余人，看相貌穿着、行事举动，不像是妖。”

“那会是人吗？”他这话问了也没有结果。

谁能在夜色里从那么高的城墙上一眼看出下面的是人是妖？

“问话。”他沉声吩咐道。

南境天寒，夏天来的晚，秋天去的早。

城墙上无遮无拦，风吹在脸上刀子一样。

明远斌接着火光从千里镜中看过去，示意旁边的兵士开始喊话。

“下面的是谁？”

“我们是从帝京来的！”

“帝京在南境的身后，你们为什么出现在妖界的一边？”

“我们是从帝京流放到东边的犯人，东边的守卫把我们推出城让我们自生自灭，所以只好来到这里向南境王求救！”

“你们是因为何事流放？”

“是因为摄政王谋反，牵连的余党。但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我们没有谋反！”

兵士狐疑地看向明远斌：“将军，这……”

明远斌低声道：“随时看住他们，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有任何事向我报告。”

“是！”

他在兵士们的注视下快步走下城墙，向南境王府策马奔来。

“是明将军啊？这么晚郡主已经歇下了。”门上值夜的家仆和他混的熟识，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和刻意的客气。

明远斌不自觉地憨笑了一下，复又正色道：“我有事求见王爷。”

“哦，那将军请随我进府来。”家仆立刻将门打开，带着他一路来到内宅。

花如雪听完他的话，沉思道：“你做的很好。”

“我且修书一封向人皇陛下呈禀，再做打算。”

当夜便修书一封，趁着第二天初现的黎明放飞了金眼鹰。

王城中的文蔚琦展开花笺的时候，眉头跳了一下。

在桌前思虑良久，他终于提笔写了回信。

“陛下如何指示？”明远斌急匆匆地攀上城楼，站到了花如雪的身后。

花如雪看着城外的那些人，用压抑而哀伤的语气道：“全部射杀。”

“什么？”明远斌目光中满是震惊，追问：“即便是逃犯，也罪不至死，可以捉回去先行惩罚再重新服刑。”

花如雪略显难过地摇了摇头：“陛下的手谕中说，这些人是打伤了关押他们的守卫跑出来的。”

“来南境恐怕是为了养精蓄锐，重新组合叛军。然后攻向王城。”

“可是这些都是猜测，也许是受到了守卫的虐待也说不准。”

花如雪叹气道：“陛下旨意，不必再做追查，即刻乱箭射杀。”

她动作迟缓地拿起了旁边的人手里的弓，一箭破风而出。

长箭划开一道轻盈的弧线嗖地一下飞了出去，落在离得最近的一群人跟前三步开外。

泰华望着那兀自颤抖的箭尾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快跑！”

“城墙上放箭了！”

“他们要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