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来了。”

秋萍萍笑吟吟地出现在清晨的朝阳下，带着一丝晚秋的寒凉。

“来得正好。”文蔚琦招手让她过去坐下，自己在书案上将那片花笺折了几折转手夹到旁边的一本反扣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书页里去。

“陛下是有什么事吩咐吗？”她故意问，“可是又有妖邪作祟？”

“你怎么这样聪明呢？”文蔚琦笑着抬了抬手，让内侍将早饭端上来。

“这么早就叫你来，还饿着肚子吧？”他自己舀了一勺子粥，立刻现出赞叹的表情来。

“真是好味道。你先陪孤用过早膳，咱们再谈。”

秋萍萍乖乖地依言也拿起了勺子，按着上次在泉林公主那里学来的礼仪把一顿早饭吃了个精光。

“进步不少。”文蔚琦等着内侍把盘子端出去，才缓缓道：“让你过来，是有个事要告诉你。”

“陛下请讲。”秋萍萍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说话时候的样子，喜欢他为了政事微微簇起的眉头。

在她的眼里，这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似的，引人注目，爱不释手。

“南境有难。”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秋萍萍只觉得一股火直蹿头顶。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紧握着拳头问：“怎么会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境有花如雪，那么叫自己来，莫非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噩耗？

但紧接着文蔚琦接下来的话让她稍感安慰。

“是文蔚珩带着那些群臣的家仆从流放之地去到了南境。”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自然，还带着些淡淡的哀伤，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象。

“本来他们是打算骗开南疆瘴地的城门，先占领南境，再攻回帝京来。”

“可是那边有南境王镇守，根本是牢不可破。”

秋萍萍听闻这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恨就恨。”文蔚琦叹气，“文蔚珩竟然带着那些罪人投奔了妖王。”

“这不可能。”秋萍萍摇头，“一群人在妖界，太容易成为口粮了。”

“这是自寻死路，他们若愚蠢至此，陛下就不用担心他们造反了。”

“你说的对。”文蔚琦点点头，漂亮的手指在那本夹着花笺的书上轻轻敲着。

“但是文蔚珩答应了妖王的条件，所以妖王同意了。”

秋萍萍奇道：“是什么？”

“准妖界北拓，分人界疆域和所居之人给妖王。”

“可恨！”让她愤怒的不是接受了这些条件的竺嵬熙，毕竟妖的行事准则和习俗与人不同。

她恨的是那个许出割地的文蔚珩，他竟然狠心把自己的同胞当做口粮送了出去。

“陛下招我来，是让我回南境帮王爷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回去把那个文蔚珩捉住，然后在他脸上留下五十个巴掌印，哦不，一百个巴掌印！

文蔚琦点点头：“之所以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回去一趟。”

“毕竟你手里有法器，而且你在降妖司，去助战也是理所应当。”

秋萍萍这就准备出发了，她恨不能立刻就出现在南境，和花如雪并肩作战。

“还有一个消息，还是一并告诉你的好。”

文蔚琦说：“妖王昨夜现身，向南境王求娶你。说好了半月之期再给答复。”

“他想得美！”秋萍萍愤愤道。

文蔚琦安慰她：“孤告诉你这件事，是想你知道，去了对妖王不要提及你知晓这些情况。”

“只当是你凑巧回去。”

秋萍萍点头道：“知道了，那陛下我就先告退了。”

文蔚琦没有言语，看着她的身影即将走出门去。

忽然就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和不舍，失声道：“萍萍。”

秋萍萍听到他叫自己，匆忙收住脚步回身问：“陛下还有事吩咐？”

她侧身逆光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

奇特的是金色的朝阳从她的身后照进光来，把她的发丝都渡上了一层金辉。

这使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爆发力，仿佛马上就要大放异彩的东方黎明。

文蔚琦一时间失神，听到她说话才恍然回神：“啊，孤是想说……”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一路小心。”

秋萍萍粲然笑道：“是，陛下，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文蔚琦脸上泛起柔和的神色：“孤等你回来，海棠院给你留着。”

他说这话很是暧昧，但又奇怪地认真。

秋萍萍一时难以分辨，心里是欢喜的，脑子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一界人皇会喜欢一个流离失所的乞丐？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

而另一个声音则像是睡前的摇篮曲不停地哼唱：缘分这东西最是奇妙，他刚刚的神情语气，一定与待别人是不同的。

秋萍萍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杂念都甩走，飞快地跑出了王城。

陆元丰！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人。

先回萍安坊，找陆元丰通过财神庙火速回到慕名镇，她只希望慕名镇这会儿有一匹快马，这样她在天黑之前就能到南境。

“陆元丰！”她横冲直闯地跑进屋，却见陆元丰没有像以往一样站在柜台后面算账，或者偷懒打盹。

他正和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脸对脸站着，活像赛场上的两只斗鸡。

“我有事和你说。”她匆忙地拉着陆元丰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对那书生喊到：“对不住了先生，待会儿你尽管找伙计退钱就行。”

“今天的吃喝都算我请！”

她们跑到门前眼看着就要两步跨过门槛，却见那两扇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秋萍萍跑在前头，好悬让门夹住鼻子。

放开陆元丰用手去拉门，那门却纹丝不动。

“你想怎么样？”陆元丰转身问那白面书生，“你到底是谁？”

秋萍萍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书生搞的鬼，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先生，你要是对我们店有意见，过两日再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我现在有急事，恕不奉陪。”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说不行就能行的，门依然紧紧地关着。

就在她着急和那门做斗争的时候，那书生冷笑道：“你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