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墙角上，突然搭上了一条手。德米特里颤巍着探出了头，他的鸟嘴面具已经被打破，露出了一张满是旧疮疤的烂脸。

他的左额头至右下颚处赫然被划出了一道醒目崭新，还未愈合好的新伤痕。雨水浸入伤口中，令他感觉在被火焰炙烤，又痛又痒。

一个白发“人”，穿着外黑内红的披风，漠然站在其身后。它眼睁睁的看着德米特里吐了好几口血。随后，轻声向他问道：“只要你将但德的下落告诉我，就可以离开了。”

突发的事态，虽然让德米特里感到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咬着牙，在痛苦中保持着沉默。

……

那日。德米特里的忍耐已到达极限。他决定最多等待到下午如果在那时艾洛还不醒来。德米特里便会抛出土坑，将他活埋掉。

由于恩伊格市路途遥远，所以德米特里到集市买了一匹快马。那是正值黄昏时分，他骑上那匹马往返回郊外，却在途中遇到了那个曾到他住过的客栈打探过的中年人。

稍靠近些后，德米特里一眼就认出那是谁。他立刻拉动缰绳，催动马匹调转方向。就在这时，中年人甩出了一把熠熠生辉的银质餐刀，径直飞向他的后脑！

本来，德米特里应该能将那把餐刀轻松的往安全方向弹开。但他超凡的眼力去令他一眼看到了那把餐刀上沾染的血渍，以及被那血渍半覆盖着的一行小字。

那是接济他的那位朋友的名字。那朋友给他容身的仓库就处在距此地的五百米处。艾洛就在那里！德米特里甩开餐刀时，甚至已经能望见仓库的房顶了。

种种因素作用下，他失手了。那把餐刀扎进了马的屁股上。它嚎叫着，左摇右晃的向前奔走……德米特里心中暗骂自己，在马摔倒之前，翻身从它背上跳落。

战斗必不可免了。临近此时，德米特里胸口悬挂着的石头，反而落了地。直觉告诉他，解决麻烦后，就又能安稳一段时日了。

“安里博伦，希望你能在受死之前，能说出点有价值的线索！”他说着，扎实的架起了拳头。

“里纳塔，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我会尽快送你这个旧日的亡灵，去见你的那些同事们。”德米特里抬起拐棍，将裹在里面的长剑拔出，轻挑的指向了里纳塔。

草地化为了无数道腐朽老旧的树藤。天空变得血红，太阳散发着漆黑如墨的光线……这些都是幻术，德米特里用这幻术害过不少人。

但此次，去全然无效了。真实世界中。里塔纳反手一拳掏进他的心口窝处。德米特里口吐白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戴着面具不至于当场露出他那瞳孔涣散的神态。

而后，里塔纳又一拳砸在他的脑侧。不出两秒钟的功夫，德米特里便被打的跪地不起。

“最后问一句，但德残党们现在哪里？说出来，我可以让你多活五六天左右。”里塔纳收回拳头，俯视着德米特里，居高临下的逼问道。

“好，我说……事到如今，再背叛一个人也无所谓了。”德米特里匍匐哀求着，为表诚意甚至将面具也摘下去，露出了十年也未向但德以外的人露出过的面容。

“瓦伦丁罗博吉在赫连市……杰克丹在……”正说着，德米特里见里塔纳表情有一丝松懈，便猛然起身，抬剑朝他的咽喉刺去。

那剑刃上涂着毒，只要能够刺中，在未能及时服用解药，接受治疗的情况下，即使只是稍稍渗入血液，也仍可以致命。德米特里在这一刻的刺击，远远突破了过往的最快速度！！只要能够刺中，他就能保证至少能够同他同归于尽。

因为专门解毒的药，以及仓库里的能够缓解毒素蔓延的治疗药已经用完了……里塔纳突感震惊，他瞪大了眼，一时之间也不由得冒出冷汗。但他还是及时挥手，斩断了迅速朝他刺过来的利刃。

剑尖离里塔纳的咽喉最近时，只有五毫米左右。而当碎片脱落，最近的两三块更是顺着惯性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喉咙上！只是那份“余力”还是太轻微了，连像指甲那般在上面划出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斩破利刃的手刀仍未停下。德米特里的脸被深深划破，那几乎就要要了他的性命。而后，里塔纳高高举起了拳头，准备以最快的力道给他的仇敌一个痛快。

然而，当太阳被白云盖住草原被阴影覆盖时。一些鬼祟之物，却顾不得里塔纳此时沉浸着的宿命感。草原的阴影突然伸出了无数道尖刺，那些影子以比德米特里先前的刺击还要迅猛许多的速度，朝里塔纳的脚跟逼近。

里塔纳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中了幻觉。他迅速后撤了数步，而后德米特里便被影子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影子缓缓蠕动，里塔纳望向远处的人影，本欲再度上前。可当他看见那蠕动着的影子间接将德米特里碎掉的那柄剑碾成无数个粉末后，还是理智的停下脚步了。

理塔纳本能的颤抖了起来。因为，他之所以能够轻易战胜德米特里并不是因为客观上他的实力更强……而是因为他数十年如一日的针对幻术进行了专门的锻炼。

此时此刻的他，虽然除了能够完全免疫幻术外，还拥有着强大的体魄以及优秀的拳法。至少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人的标准中，他都可以称得上强者……但他此时面对的是一个裹藏在人形下的怪物。

一个已经活了上千年，不属于任何国家，几乎知晓一切历史辛密，曾将第一次接受猎鬼任务的艾洛差点杀害的那只白发厉鬼！

“我的名字叫托弗尔，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你交换情报。”它微笑着，弯着腰很有礼貌的发出请求。被雨水弄得凌乱的发丝与它那看起来纯洁如雪的脸庞不违和的交融着。

德米特里则并没有被这假象迷惑，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只是连畜牲也算不上的怪物，他撇过头去，踉跄着站身，一眼也不愿意多看。

现在，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