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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第230章 猎犬

书名: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字数:4140 更新时间:2024-11-17 03:49:55

京中围猎, 无论是顶着谁的名义, 只要天子不来,大多都是能让人玩个痛快的。

三皇子赵沛为人稳重却也不算太乏味, 开猎前除了替赵清商引见了几位皇子外, 并未安排太多繁文缛节与排场。不过这狩猎要是没个好彩头, 难免不尽兴。天子也晓得年轻人的玩『性』, 御赐了匹汗血宝马来,令三皇子照着众人所猎之物自行裁夺。

赵清商是头一个纵马进入树林的,倒不是他有心猎个好物拔个头筹, 只因这围猎是借了他的名头办的, 论礼自然由他先入场, 不过京中子弟见他如见瘟神, 便更是巴不得这人跑远些。待到他在林中不见了踪影,这猎场外才真正热闹起来, 三五成群的少年郎们有说有笑,打马狂奔。

赵清商入了林子却并未真的跑远, 他提了绿耳改道向着林子的边缘踱去,身后仅跟着小伍和驹三, 除此之外也无再多的护卫了。

“汗血宝马?天子可真够大方的。”小伍嗤笑道,“去年小皇孙生辰,天子令南疆供了头五『色』麋鹿来,开了猎场做彩头。这五『色』麋鹿可算是南疆神兽了,他也舍得,换晋王成人礼了, 却马马虎虎地送了头寻常汗血马。”

驹三跨坐马上,抬腿踢了踢小伍的坐骑,笑骂道:“恁的嘴碎,这天子御赐之物也是你能议论的,同样是圣恩浩『荡』,怎地就能去同小皇孙攀比了!”

“三哥踢我!小伍说错了?五『色』麋鹿同汗血宝马,贵贱立分,今日这群京中子弟未将主子放眼里,你当是谁的意思?还有那谢家小子徒手抡出的那一箭,伤的虽是他自己人,下的却是我家主子的面子,偏生这三皇子出来打圆场不让主子发作,都是自己人帮自己人!”

赵清商在前头听小伍说得义愤填膺,只淡淡咳嗽了一声,道:“多嘴多舌。”

小伍只好住了嘴,斜眼去看驹三,只见驹三摇头道:“幸好今日天子送的是汗血宝马,所谓树大招风,若天子送了五『色』麋鹿来,只怕主子在京中又要多出许多波折来。”驹三说着,再次抬脚踢了下小伍,面『色』郑重道:“这些话切莫再说第二次了,谨言慎行些。”

前头又传来赵清商的清咳声,林中覆雪初融,枝叶滴着水,寒气尤为『逼』人,似赵清商这般伤病身子,本是不该来受这等罪的,小伍却不知主子为何执意要来这北林苑。

“主子,要不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小伍纵马上前去看赵清商,却见他只一味抬手掩嘴咳着,脸颊上多了些病态的红晕,像是又起了烧。

小伍惊了,想着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怎地才出来一会儿又严重了。他急忙踢马靠上去,要替赵清商牵马,嘴上关切道:“主子且停停,这皮裘别敞开了,透风。还有上回那苏姑娘给你的『药』瓶,我给你放暗袋里的,还在身上吗?都说了别来的,主子怎地这般拗呢,什么事交给我和三哥办不好么,非要亲自来……”

小伍这絮絮叨叨的『毛』病,就是照看赵清商得的,也确实将他念叨得头疼。他咳了会儿当真觉得有股热气窜上脸颊,脑仁裂疼,像是起烧。说来也是奇怪,从府邸出来的时候,病是好了的,怎地说烧就烧了?赵清商探手去暗袋里『摸』了个瓷瓶出来,倒出枚白玉似的丹『药』塞进嘴里,却发现这瓶中已然空了,这『药』丸竟是最后一枚。

清甜的『药』丸入口即化,淡淡『药』香安抚了裂疼的脑仁,赵清商指尖捏着小瓷瓶,忽有些想念瓷瓶的主人了,也不知她是留在了梁州,还是回去了涵渊谷。赵清商心道,兴许回去才好些,否则跟了小梁侯,便可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主子?主子?”

赵清商将空瓷瓶放回暗袋中,抖了抖缰绳,忽问道:“驹三,你手臂上绑着的是什么?”

小伍也回头去看驹三,只见他左臂上果然绑着条黑底金线的缎带,缎带上竟还镶着枚浑圆的珠子,瞧着确实不像是驹三的物什。

驹三抬了手臂道:“是三皇子让人给的,说是这猎场里的通行之物。”

“通行之物?”小伍奇道。

“谢统领的人亦会入林巡查,算是以防万一,见了这缎带便会自动放行。怕是为防不相干的人混进来吧?”驹三道。

“哦?小伍可有?”赵清商问道。

小伍摇摇头,道:“不曾给过小人,想是三哥同我们一起,他有便算是我们有了吧?”

赵清商目光淡淡扫过那枚珠子未再追究,刚想让绿耳改道走去树木稀疏点的地方,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不远处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鹿?”赵清商止马看去,果然一头小鹿正在不远处低头吃着草。

弓箭就在马后挂着,可赵清商只是单单看着那鹿,一点弯弓搭箭的意思也没。倒是驹三立刻张了弓,箭矢飞『射』而出,向那鹿眼『射』了个对穿。那鹿应声而倒,连跑的动作都未来得及作出。

小伍欢呼一声,打了马向那鹿跑去,嘴里念叨着:“我来我来!今日真是好运气,随便走走都能遇上个猎物。”

第230章 猎犬

小伍跑远了,驹三这才低声向着赵清商道:“主子,留意到了么?”

赵清商面『色』淡淡,不置可否。

小伍到了鹿跟前,下了马去拔箭,赵清商看着小伍的身影,握着缰绳的手忽然微微收紧。

只听驹三轻喝一声,“跑!”赵清商奋力一夹马腹,绿耳双耳一抖箭一般地跑了出去。于此同时一道黑影自林中蹿出,带着刀光扎入了赵清商方才停马的地方,一前一后就差了毫厘的功夫,就是这毫厘之差,驹三的燕翅刀已然出手,削上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身手也快,一矮身斜着滑出钻到了驹三的马腹之下,抬手一刀竟迅速削断了马的四足。马匹惨叫着倒地,带着驹三一起,那人却从另一边钻出,手中刀刃划上了驹三左臂。

远处小伍自然是听到了动静的,当机立断上马追着赵清商去了。可奇怪的是,偷袭的那人与驹三动起了手,缠斗中打了个不分上下,并没有接着去追赵清商的意思。

难不成这人的目标不是晋王?驹三心道。

赵清商跑出不远也是止住了马,回头观望驹三与那人交手。既然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自然也是不宜抛开太远的。可这一回头看到的景象却不太美妙,那断了四足倒地的马并未死,正抽搐着断腿在一片血泊中哀嘶,猩红的血水同雪水融在一起,腥味渐渐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赵清商看着那血水在地面约淌越远,忽觉得眼前天昏地暗,脑海中狂风大作,那个暴雨的夜晚,同样的冷雨和着血水,成群的饿狼飞扑而来。赵清商的气息越来越重,胸口像是被堵着块巨石,热烫的血『液』涌上面颊,眼前的景象翻转着颠倒着令人作呕。

“主子,怎么了?”小伍赶到赵清商面前,发觉他面『色』不对。

“血……”赵清商压着嗓子憋出了一个字,此外未能说出更多,小伍却立刻听懂了,急忙抽出了腰间短刀,戒备着四周是否有凶兽靠近。

同驹三交手的那人身形快极了,招招致命,小伍有心想让驹三快些脱身,可看情形却很难,脱身不得,拖久了更不妙。

果然,林中传来了野兽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小伍静听分辨,认出了是四足凶兽踩着碎雪奔腾而来,前前后后足有五头。

“主子快跑!”小伍变『色』。

可赵清商不知怎地,忽地弯腰倒在了马背上,气息急促沉重像是犯了急症。绿耳不安地跺着蹄子,双耳飞速抖动着,即便是匹血统纯正的战马,在这血腥浓重之处也显得颇为躁动,可赵清商不发令,它便也不敢离开。

飞奔来的凶兽几乎要到跟前了,小伍心想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将凶兽斩杀了,也要保住赵清商离开,便狠狠抽了绿耳的马股,随即向着凶兽袭来的方向拦了过去。

绿耳终于跑了起来,奈何赵清商却根本抓不住这马缰绳,不过几个颠簸的功夫,就滚下马来,摔在地上。凶兽蹿出,当先一头咬上了小伍手中的短刀,其后的两头却越过小伍直冲赵清商所在。

赵清商支了手肘要起身,奈何身子重得不像话,头痛欲裂。凶兽的气息仿佛已经贴到了面前,千钧一发之际,赵清商只觉眼前掠过一个影子,生生挡在了他的前头,将那两头冲来的凶兽重重拍在地上。凶兽落地一个打滚,再次咬来,那人转身将地上的赵清商拦腰提起,足下轻点就上了树。

赵清商被人勒着腹部,险些吐了出来,却听那人上树后嘬嘴为哨,吹了两声。尖锐哨声响处,凶兽立刻顿住了身形。

一旁与驹三交手的那人一愣,抬头看了眼树上那人,忽撤了兵刃退开两步,迅速向着林子里蹿走了。这一撤当真是猝不及防,上一刻还是拼命的杀招,下一刻人就不见了。驹三要追,但转眼一看赵清商被人提着站在树上,当机立断选了保护主子。而那与小伍缠斗的凶兽也是突然撤了爪子,从小伍身上挪开后,竟乖巧地蹲在了一旁『舔』着爪子,时不时地动着鼻子去嗅那血腥味。

“诸位,虚惊一场。”树上那人淡淡道。

但以眼下情形来看,要说是虚惊并不恰当,驹三的马是真断了足,那血也是真的血,要救是不可能了。从结果来看确实没出人命,可当中的杀机一点不少。

驹三沉着脸来到树下,仰头向着树上那人一抱拳,道:“阁下,可否放下我家主子?”

树上那人尚未开口,被提着的赵清商却已说道:“驹三,你臂上的缎带呢?”

驹三微微一愣,没想到赵清商人还清醒着,更没想到他被人提溜在半空中,开口头一句问的居然是缎带。驹三一看左臂,却见袖管上被人划了个大口子,这口子一划,缎带自然是被割断了,也不知掉在了何处。

树上那人神『色』微动,垂眸看了眼胳膊下夹着的赵清商,似乎也没想到这人还醒着。那人足尖又是一点,轻飘飘地下了树落在地上,顺便将赵清商给扶直了。

那人放开手,后退一步,忽躬身向着赵清商一礼,低了头沉声道:“在下奉四皇子令入场围猎,方才听到此处有兵刃冲撞声,便急着驱使猎犬赶来,不想竟冲撞了晋王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赵清商被他放开后,身子微微一晃才勉强站稳,鼻间依旧是浓重的血腥气,好在神志还算是清醒。转眼再看地上蹲着的五头凶兽时,呵,分明便是皇族猎犬,各个带了御赐的狗牌和护甲,抖着耳朵看向了眼前这毕恭毕敬之人。

“这是瞧准了要冲撞我吧,方才那削断马腿的贼人倒让他给跑了。”赵清商淡淡一笑,理了理袍子。

那人维持着低头的姿势,道:“确实是在下的失误。”

他说着,忽伸手向一旁的猎犬打了个手势,那猎犬颠颠地跑向了驹三,凑到他那柄燕翅刀上来来回回嗅了又嗅,又抬了前足趴上驹三左胳膊嗅了嗅,随后向着那人呜呜叫唤了两声,扭头向着林子里跑去。

“猎犬有灵『性』,追着气味定能将那贼人找出来。”那人道。

赵清商看了那人片刻,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在猎场,不曾见过你。”

那人到了这时才微微抬头,直视赵清商,淡淡一笑道:“在下宋南陵,是四殿下府中的教棋先生。说来惭愧,赶回京城的路上马车出了些状况误了围猎的时辰,赶来猎场时,晋王殿下已然入了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嘛,我回来了,努力码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