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辛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十秒钟，他竟然真的差点相信了这屋子里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就像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再次受骗上当一样，他先一步走了进去。

暗门那边依旧是一条诡异的走廊，走廊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门，每扇门上还画了一只诡异的眼睛。让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亚辛则用了最朴素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不厌其烦地一边做记号一边一扇又一扇地打开了那些门。

随着他打开的门的数量逐渐增多，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起了这幢房子曾经的主人来，到底是有多疯才能设计出这种结构来。门打开来后面是墙也就罢了，有好几次，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路，结果顺着走过去，从另一扇门又回到了原来那条走廊里。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亚辛才找到了通往下一条走廊的门，他感觉不要说是沃伊塔外公那种本来就已经疑神疑鬼的人，就是他自己在这里待久了都快要疯掉了，建筑师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也不知道。他转过头想要和沃伊塔提议离开这里，反正这只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老房子，即使真有人跑进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完全不用担心。

只听砰的一声，他们刚才来的那扇门就自己关上了，而前方这条走廊上的门则全部都自动打开了，女人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走廊上明明空无一人，却咯咯吱吱地响个不停，似乎有好多看不见的人在来回走动一样。

沃伊塔绕过呆住地亚辛，一路向前走去，装神弄鬼无非是为了不让她过去，那么她就偏要过去好好看看。随着她的靠近，前方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见她靠近急忙逃走了，但那个女人的哭声却还留在了原地。

等她走近一看，一个礼品店里常见的整人娃娃被丢在了地上，肚子里的劣质喇叭一直在发出女人的哭声。亚辛撒气似的一脚把那个娃娃踩烂了，他发誓再也不信这间屋子的任何诡异的东西了。

刚才那人跑得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关上他身后的门，这次沃伊塔和亚辛很快就追了过去。那扇门背后，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沃伊塔刚走出楼梯口，就感觉迎面过来一阵风，她随手举起了手里的断线钳挡了一下。

对面是一个约莫只有十岁的小男孩，手里的凶器，刚好也是一把断线钳。沃伊塔只是稍稍用了点力，男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见偷袭不成功，转头就冲身后的方向喊了一声。

“姐姐快跑！”

而他的姐姐，从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正是昨天那个挟持莫利耶的女孩子。她情绪很激动，拿着一根撬棍挥舞着就冲了过来。

“宝藏是我们的！”

亚辛一把抢过沃伊塔手里的断线钳，挡住她全力的一击，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撬棍给夺了下来。

“这是你们家欠我们的！”

女孩即使被亚辛控制住还是歇斯底里地冲着两人哭喊。

沃伊塔原本以为所谓的宝藏是这些年轻人编出来骗莫利耶的，没想到他们自己竟然也信。可是如果这宝藏就在她外公的老房子里，她舅舅又何苦把老房子抵出去借高利贷来寻宝呢？

“你们倒是说说这破房子里面有什么宝贝，我保证不和你们抢。”

沃伊塔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这伙人果然比她猜测的有趣许多。

“黑蛇大人说了，这是图塔人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

那个小男孩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结果却直接把底漏了，他姐姐想要让他住嘴却已经迟了。

黑蛇这个名字沃伊塔并没有听说过，但她曾经在自己外公的葬礼上见过一个古怪的图塔人萨满，据大人们说他是外公的至交好友。那人的脖子上有个奇怪的纹身，是一条黑色的衔尾蛇，蛇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她的哥哥阿尔戈因为这纹身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噩梦。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沃伊塔愿意赌一把那个人就是这两个小孩口中的黑蛇。再不济也能硬诈他们一下。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用极为笃定的语气说了一句瞎话。

“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没有上过历史课吗？知道是谁说服飞马投降米茹斯的吗?就是大萨满黑蛇。”

听见大萨满的时候，两个孩子的脸色都变了变，证明沃伊塔至少猜对了一部分。

“你……说谎！黑蛇大人才不是这样的人！”

小男孩还是不甘心，梗着脖子又顶了她一句。

“我是不是说谎很好验证，你们回去部落里问一下就好，现在应该还是有不少老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种行为有问题的青春期小孩大抵都和自己的社群是有隔阂的，真要让他们拉下脸去打听这种事情他们也做不到。沃伊塔就这么继续诈他们的话。

这两个孩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不说话，看起来他们心里并非对那位黑蛇大人毫无芥蒂。

“你们从我舅舅那里骗的钱应该也是拿去供养那位黑蛇大人了吧。你们帮他办事，结果受了伤，他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沃伊塔像一条感知到乱石堆那头老鼠体温的蛇一样，努力地游走着寻找着突破点。

“关你什么事情，假好心！”

那个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气里充斥着委屈的意思。

“我要是真好心呢？你们的那个老大，虽说伤得不算太重，但要是不能及时手术，搞不好落下什么后遗症。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废人。这对于怀着成为英雄这种伟大理想的人来说着实是残忍啊。”

沃伊塔也不恼，耗子跳起来发出了威胁的唧唧声，就说明蛇找对石缝了。

“是你打伤的他！”

小姑娘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看沃伊塔，话里显然已经没有了底气。

“你别忘了，也是我把他放掉的。硬要追溯的话，也是你们先来找的我，而我只是自卫而已。”

少女啃咬着指甲沉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把指尖撕得血淋淋的，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地地板上，赌咒似的恶狠狠开了口

“你如果能救老大，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要是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沃伊塔倒不怕有人变成鬼来缠她。还是那句话，真有鬼的话，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连报复她的号都抢不到。

她温和地笑了起来：“首先，你得告诉我，你这个老大在哪家医院。”

“还能是哪家，整个霜北除了那家不要钱也不治病的圣格里戈利医院还有谁愿意收我们。”

小男孩憋了半天，终于又插到了一句话，好像很是满足的样子。

听到了这句话，沃伊塔笑得更加开心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圣格里戈利医院是以她祖父的名字命名的。那个老头是个狂信徒，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当圣人。所以他去世后，库布就捐钱给了一家霜北濒临倒闭的教会医院，也算是给他买了个圣人头衔回来。

当然，库布也并不是只买个圣人头衔就会高兴的人，这家医院暗地里帮库布处理了不少事情。这原本是题外话，不过似乎能够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