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烟这会发现，跟脑子不好的人打交道，很心累。

“姑姑，我怎么过分了？我不太明白，还请姑姑示下。”

“你——”容允熙气坏了：“你做的好事还要我来说？雨璇照顾我，你就要赶她走，你不是跟我过不去是什么？”

“我几时赶她走了？”楚轻烟额头浮起了三根黑线，她忍不住转身看向容靳南：“我刚才有说要赶卓小姐走？”

“没有。”容靳南冲着她微微一笑：“轻烟什么也没说，是卓小姐自己没脸留下来，才要走的。”

楚轻烟差点笑出声，没脸这个词用得好用得妙。没想到，容靳南也是个狠角色啊。

卓雨璇已经被这突然而来的逆转给搞得晕了，她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呆呆的杵在客厅里，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怪异。

“允熙姐……”

容允熙脸色乍青乍白，才几句话，她就被楚轻烟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实在无计可施的她转身对着容老太太，神情满是凄楚之色：“妈，我知道我当年错了。我错得离谱，错得罪不可恕。既然这个家里容不下我，那我还是走吧。我回M国去，不在这里惹人厌烦，招人嫌弃。”

楚轻烟惊着了，容靳南这个姑姑，当年伤的是脊椎还是脑子？

她忍不住去看容靳南：……你姑姑一向这样吗？还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后来才这样的？

容靳南的神情冷峻，对上楚轻烟的视线，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几年时间不见，为什么他记忆中那个可亲可敬，爱笑乐观，又一心为容家着想的姑姑，变成了这个样子？

容老太太从刚才看到现在，哪怕她一句话也没说，但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清醒得很。

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对这个女儿，她是有愧疚的。当年为了跟柯梦兰那个女人斗法，中了对方的激将法，早产生下了女儿，导致容允熙自小身体就弱。

偏偏后来丈夫心偏得没影儿，她无奈，只能跟丈夫斗法，一面维护自己儿女的权利，一面抓住集团的经营权。

若不是她对女儿关心照顾不够，女儿也不会在后来那样渴求亲情，甚至做出糊涂事来。

“妈？”

容老太太一直不开口，容允熙的心惴惴不安，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既然回来了，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女儿不是当初的女儿了，可是容家也不是当初的容家了：“这是你的家，什么时候都是。”

“可是——”容允熙看了眼楚轻烟的方向，意思很明显，想让容老太太给自己出气。

不过让她失望了，容老太太根本不理会：“行了。你要是不嫌累就呆着，要是累了就上楼休息。”

“妈？”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消停点。你要是不认了，你想回M国就回吧。”

容老太太的话让容允熙白了脸，她真切的感受到，几年的时间，有很多事都变了。

“还有你，卓小姐。既然你拿了容家的薪水，就好好做。容家总不会亏待你的。”

卓雨璇脸都白了，她喏喏的应了声，退到了一边，脸垂得很低，完全不敢再跟其它人的视线对上。

这个家里，毕竟容老太太最大，她一发话，容允熙和容泰川就都消停了。

容老太太说完那些，转而一脸慈爱地看向了楚轻烟：“轻烟，听说你最近在工作？”

“恩。”楚轻烟点头，在容老太太的视线中，上前扶住她的手。容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是不错的，远没有到要人扶的地步。

这个举动，不过是让其它人明白，楚轻烟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你工作是好事。”容老太太侧过脸看楚轻烟，这一看，眉心就拧了起来：“就是要注意，别太累了。你看你，都瘦了。”

“哪有瘦啊。”楚轻烟笑咪咪的开口：“要是真瘦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就当减肥了。”

“你这孩子。”容老太太在楚轻烟的手背上拍了拍：“刚才靳南的话，我可听到了，你们准备要孩子了。你可不许学那些女星减肥。就算不为孩子，也要为自己着想。身体第一位。明白吗？”

“奶奶放心吧，我知道的。”

“要是觉得工作累，就回来。我们容家的人，可没必要在外面受那些闲气的。”

感受着容老太太的关心，楚轻烟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亲缘薄，养父母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女，她一直以来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家人也是一种缘分，有就随缘，没有就算了。可是嫁进容家后，老太太是真心把她当孙女疼爱。她是真的很感激老太太，也很感动。

“奶奶你放心吧。没有人敢欺负的。”

“是啊。”容靳南站到了她另一边，一起扶着老太太去沙发上坐好：“奶奶，有我在，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轻烟的。”

楚轻烟：……你倒真好意思说。以前欺负我的人里面，可就有你一个。

不过没心思跟容靳南计较，为了哄老太太开心，她挑着片场一些能说的好玩的事讲给老太太听，哄得容老太太笑得不行，整个人都看着精神了几分。陆雪清跟着上前坐下，四个人就这么聊得开心。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容老太太旁边，说得热闹身后的容泰川兄妹就这样被人无视了。

两兄妹感受到了那种忽略，无视，目光落在容老太太几个身上，现在这个局势，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反而是外来的。

容允熙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陷入了自我否定中，她甚至突然有种感觉，她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跟她有同样心情的人，还有容泰川。六年不归，于他们来说，他们已经是陌生人。

他们都是这样的感受，卓雨璇就更不必提了，远远的站着，依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样的尴尬，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容老太太吃饭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陆雪清坐在她边上，容靳南跟楚轻烟跟着陆雪清一边坐下。

而另一边的位置，自然只能是给容泰川容允熙两兄妹的。还有卓雨璇，她坐在了容允熙边上，方便照顾她。

容泰川和容允熙回来了，他们之前在家里这么多年，自然家里的佣人，比如张婶也是明白他们的口味的。可是他们六年不在家，这人的口味是时时变化的。

以前容允熙爱吃的菜，这几年为了养生，为了身体，很多都不能吃了。慢慢的，也就戒了。

可是桌上的菜，有一半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吃块鱼。”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哪怕犯错，哪怕性子变了，也还是她的女儿。容老太太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了容允熙的碗里。

容允熙看着那红烧鱼，半天没下筷子。卓雨璇伸出筷子，把那块红烧鱼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伯母，允熙姐现在不能吃红烧鱼。对她身体不好，医生说，她要饮食清淡。”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楚轻烟的位置跟卓雨璇刚好对着，她看到了对方的动作，略有些失笑。

再怎么说要饮食清淡，也不差这一顿饭，或者是一块鱼。老太太心疼女儿，给女儿夹菜，就算不喜欢，吃一块鱼又会怎么样？

卓雨璇这是干嘛？想表达下容老太太这个当妈的，还不如她一个护工了解女儿？

这人脑子真的没毛病吧？

果然，容老太太的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允熙……”

楚轻烟在看容允熙，想看她会怎么做。

“妈。我最近不喜欢吃鱼了。”

容允熙心里还存着刚才被下面子的怨怼之情，言语之间总是忍不住带一些出来。

果然，这话一说，容老太太眼中的怜惜变成了尴尬。偏偏容允熙毫无所觉，还有再加一句。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她一口气指了七八个菜，眼中的神情透着委屈：“这些菜我现在都不喜欢吃了。”

楚轻烟：得。她真的高估容允熙了。

忍不住不扶额，虽然不清楚容允熙当年做过些什么，但她很确定，按她这样的作法，容老太太只怕内心对她存留的几分怜惜，最后会被她给作得分毫不剩。

她忍不住看向容靳南：——你姑姑这么奇葩，真的是奶奶生的吗？

容靳南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如假包换。

楚轻烟：那可真不幸。

容靳南：……同意。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这般眉来眼去，落在卓雨璇的眼中，她的内心不可控制的升出几分微妙的羡慕，还有她自己都几乎没感觉到的妒嫉。

一直以来，总听容允熙说起她的侄子是如何如何的优秀，如何如何出色。

在今天以前，她总以为是对方夸张了。毕竟容允熙也好，容泰川也好，哪怕年轻时空色再好，这会也已经到了年纪了。

加上在国外，又不比国内，心情也好，生活也好，总没有在家里如意。人看起来，自然是要比在家要憔悴些的。

卓雨璇现在看着容靳南，出色的五官，一流的家世，还有——

他对着楚轻烟的时候，真的很温柔。那种温柔不是演出来的，他的眼神满满只有楚轻烟。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温柔和宠溺，让卓雨璇忍不住就多看了容靳南几眼。

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无比期盼的念头，如果能让容靳南这样看的人，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