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安慰说：“没事的，我不累，我工资高着呢。”

谢妈妈这才舒服了一点，点点头，拍拍顾初语的手，“好孩子，去吧。”她看向谢霖，“林林，你送你……初语和小夏。”

谢霖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只有声音微微发涩，“好。你先睡，我送她们。”

三人出了病房门，顾初语心口却总有种被人紧紧抓着的感觉，细想，总觉得谢妈妈温柔的目光在心里挥散不去。

她以前一直觉得谢霖温柔谦逊是礼貌，直到看见谢妈妈，才发现他的温和是骨子里带来的东西。

谢妈妈比谢霖更甚，让顾初语总想为她做点什么。

想了想，她说：“你把阿姨的病例给我，我去找人问问看有没有相关专家。”

她当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导师，自古学院出权威，他或许有这方面的资源。

她这些年在国外，也遇见过一些人，总之，尽人事吧。

谢霖差点就答应，旋即又想到谢妈妈的病例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他不知道顾初语还记不记得那个名字，只是本能的避开，笑说：“你能找到的资源，江曜是不是也能找到？”

顾初语楞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江曜能找到的资源，肯定比她多的多。

是啊，以谢霖跟江曜的关系，要是真有办法，也不至于要她开口。

怕顾初语单独去调谢妈妈在九院的病例，谢霖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自己也是医生，我心里有数。你们要是想帮我，抽空都来看看她，我少分点心。”

顾初语这次二话没说：“好。”到了电梯口，她转身，“别送了，我又不是找不着路。”

谢霖原本还想问问霍北擎的事儿，但是碍于小夏还在，他把话吞了回去，倾身帮她们按了电梯，虽然隔了一栋楼的距离，他还是说：“到了说一声。”

电梯门合上，一直憋着的小夏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顾初语也莫名其妙眼眶发酸，还问她，“你怎么了？”

小夏一边抹眼睛，一边说：“可能我妈去太早了，就看不得人家母慈子孝的画面，你说谢霖跟谢妈妈都这么好，怎么就……”她说不下去，忍不住抽了一下，“你都不知道，她看咱俩那个眼神，我就想起来我妈。”

“可是我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小夏哽咽说。

顾初语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喉咙发酸，却没说话，眼底带着压抑。

她跟小夏不一样。

小夏失去即失去，她的妈妈是自己走的。

她不是没想过妈妈，可是她后来有了刘爱莲，刘爱莲对她很好。

她不能想。

会觉得对不起刘爱莲。

也不敢想。

想起来就会觉得恨。

可是有很多事，越控制越疯狂，明明她走的时候她还不记事，她却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的模样，记得她的名字。

这么多年，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没叫过她一次妈妈，却在梦里叫过她无数次的名字。

像是为了收掉自己所有的心思，她送走小夏，没回办公室，转头去了刘爱莲的病房。

坐在床边，她脑海里却控制不住的想起谢妈妈看向她时那样温柔的目光。

她就在想，那个人，在离开家的时候，在决定不要她的前一晚，是不是也这样温柔的看过她？

以至于，她现在看见也见不得别人“母慈子孝”？

顾初语手指往前伸，扣住刘爱莲的手，强迫自己不去想。

那个人，不配她有任何情绪。

短暂的坐了一会之后，阿姨打水回来，看见顾初语趴在刘爱莲病床边。

她以为顾初语睡着了，轻手轻脚走过来一看，就见顾初语闭着眼睛，却有眼泪从浓密的睫毛后面不住的往外涌。

阿姨吓了一跳，想退出去，但顾初语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水洗过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睁眼的瞬间，内里的悲伤还没来及褪去。

阿姨想走也来不及了，忍不住说：“别哭，你妈妈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李院长说她现在说不定是有意识的，要是知道你这么哭，她还动不了，要心疼的。”

顾初语慢半拍直起身子，伸手抹了一把脸，很快，眼泪抹去，只剩下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大家都以为她在为刘爱莲难过，只有顾初语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心里猛然一阵愧疚。

阿姨从床头柜拿出刘爱莲的手机，说：“对了，今天有人打电话给大姐手机上，是个陌生号码，我怕耽误事儿，就先接了，对面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儿的声音，问大姐的东西还要不要了，都过一个礼拜了。”

“我也没问什么东西，就说她这会身体不舒服，那人儿说什么还有尾款没付什么的，我就说回头让您给他打。”

顾初语心里疑惑，结果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第一个，确实是一串陌生号码，她谢过阿姨，走到门口，才按了回拨。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了，传来个男人试探的声音，“大姐？”

顾初语：“你好，我是刘爱莲的女儿。她是在您那买了东西吗？”

男人一听，短暂的怔忪了一会，忽然问：“那什么，你家还有旁人吗？哥哥或者弟弟什么的？”

他手里的这份可是亲子鉴定报告，看刘爱莲那个紧张的程度，应该是家里的。

他不确定顾初语能不能当家。

顾初语说：“没有，我妈就我一个女儿。她差您的钱，我可以给您补，东西直接给我吧。”

男人一听这话，又重复问了一句，“你真就没个哥哥弟弟什么的？”

刘爱莲找他的时候，说的是找到了孙子。

结果弄到最后，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子？

别是打着找孙子的由头，找到了儿子什么的吧？

顾初语奇怪，“真的没有。”

别说哥哥弟弟，刘爱莲和她爸都是独生子女，她连表哥表弟，堂哥堂弟都没有。

男人意味深长道：“美女，那这东西，你可能不大愿意看到啊。要不你还是等你妈妈好了再说吧。”